三人回教室，叶剑桥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纪哥，来两把？”
“不来。”余光瞥见认真做着模拟卷的人，心里的那点情绪消失，悠悠开口，“有个好学生在旁边，我压力有点大。”
“……”
午休时间大家聊天的聊天，换座位的换座位，学习的学习，睡觉的睡觉，用罗主任的话来说，就是一点高三该有的氛围都没有。
下午第一节课上完纪屿舟和他的俩兄弟就不在了，光明正大的逃课，以至于风幸安无意中和窗外罗田胜对视上的时候，满脸懵逼。
“纪屿舟呢？祈归呢？叶剑桥呢？”
三连问，一问风幸安都答不上来，但好在以前在万城的时候也有帮朋友打过掩护，强壮镇定。
“去厕所混时间了。”她知道怎么说罗田胜才会信，去厕所混时间总比逃课早退要好。
果然，罗田胜表情还算可以，没有太过生气，好学生去厕所混混时间，比他们逃课出去打架要好很多。
罗田胜满意离开，风幸安继续上课听讲。
……
纪屿舟三人旷了课打球回家，推开门看清里面看的人时，他手一顿。
祝晴听见声音过来看，见纪屿舟居然没提前回家有些意外。
“谁啊？”纪时川明知故问。
“是小舟，小舟回来了。”祝晴转身就见纪时川出餐厅。
父子二人谁都没说话，剑拔弩张。
祝晴见氛围不对，对纪屿舟说，“小舟，你爸爸也才回来，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吃。”然后径直上楼。
“不识好人心的兔崽子！你是不是想翻天！”祝晴上前捏住他胳膊，安抚着，“好了好了，你们二人难得见次面，多担待。”
“你是不是对那小崽子说了什么？”纪时川扶着祝晴进餐厅，“只是随便问问。”
“嗯。”祝晴点头给他盛了碗汤，“我跟小舟说你今天加班会晚点回来，让他早点回来，没想到……”
“…你这是有多不希望我们见面？”
祝晴笑，如江南美人一般，“你们要是见面不吵架，我会这样？”
祝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很想搞好父子二人的关系，可是她也知道有自己在那一天就不会来。
“时川，我想了下，还是想搬出去住。”她没说离婚是怕纪时川如当年一样。
她爱他，可前提是不会伤害到任何人，那年她已经害了连雪，现在她不能害小舟。
“我不同意。”纪时川想都没想就拒绝，“小晴，你没必要去顾及任何人的情绪，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会找机会处理，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
……
宋青凡去厨房里热了吃的，风幸安就站在门口等着。
“来来来，好了。”宋青凡端着一叠小零食出来，笑容温柔，“尝尝？”
风幸安点头，此时此刻的她脸色苍白，表情虽然依旧温柔，但少了笑容，“我先端回房，等会儿在吃。”
为了不让宋青凡察觉异样，她强忍着等宋青凡把药拿过来，然后不露破绽的上楼。
门关上的瞬间，额头冷汗密布，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难掩虚弱。
强忍着骨骼疼痛滑坐在地，把东西轻轻放下她才指尖紧紧掐着胳膊。
突然，一股温热从鼻尖滑落，她抬手轻擦了下，只见指尖一抹刺眼的鲜红。
鼻血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下，落在瓷白的地砖上醒目又让人窒息。
骨骼的疼痛让她浑身无力，倒在门口，连去拿止痛药的力气都没有。
汗水湿了额前两边的头发，淡淡的腥味让她仿佛沉在寒底。
倒在地上的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脆弱的像摇摇欲坠凋零的落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
周四下午放学。
“明天见。”校门口，安锦朝风幸安挥手。
风幸安笑着，有些遗憾摇头，“要去福利院帮忙，可能见不到了。”
“明天？”安锦有些不理解，“明天不是周五了吗？晚一天都不行？”
风幸安摇头。
“好吧……”她有些遗憾。
*
上了车，宋青凡启动钥匙，路上，她犹豫一番，“安安，舅妈想跟你说件事……”
后视镜上，风幸安皮肤泛白，满脸病态，一双眼睛水亮。
宋青凡错开视线，舔了舔唇，“你爸爸说，他可能明天会到纪城……”
风幸安一愣，面不改色点头，“嗯，知道了。”
很淡的声音，没有起伏。
宋青凡咬着唇，眼眶有些热。
从风幸安妈妈去世，父亲带着哥哥离开开始，宋青凡就一直把风幸安当亲生女儿对待，哪怕这样，她也还是知道风幸安内心的痛苦，因为她也一样，丈夫的去世让她痛不欲生。
可她没想到还有更痛苦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她，高二初始，她们好好的吃着饭，风幸安突然流鼻血晕倒，她在医院陪她等诊断书，当看到诊断书上面的判决时，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拿着诊断书恨不得让医生再重新检查一遍。
白血病和骨癌晚期……
这几个字仿佛一把刀狠狠割着她的心脏，让她痛到难以呼吸。
当时她一边怨恨，为什么夺走了凉一的生命，现在还要来夺走凉一最爱的女儿生命。
可同时也在问老天，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她的唯一也要夺走。
*
回了家，风幸安什么都没说，而是轻轻抱住了宋青凡，说了和一年前一样的话，“舅妈，别害怕。”
宋青凡强忍泪水，点头，“要不要吃点东西？”
风幸安摇头。
“那记得吃药。”
她点头。
——
周五（2022.9.9）化疗结束。
风幸安被推进病房还没醒来。
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像是一个玻璃娃娃一样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如果不是被子还有点隆起，恐怕外人都不知道床上有人。
宋青凡看着那个瘦弱的孩子，眼眶红了一个度，原本就吃不胖的体质，现在更是因为生病而越来越瘦。
替风幸安掖了掖被子朝外面走去，外面等着风幸安的主治医生齐均。
齐医生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和宋青凡一起往办公室去，语气惋惜，“她现在的情况要看她什么时候醒，如果后面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你就得做好准备。她现在骨质不太好，我的提议是别让她去学校等人多的地方。”
宋青凡低着头点头，抿紧了唇，“齐医生，我外甥女她……”还能有多少时间？
齐医生推开办公室的门，有些不忍，“我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不太好，但我还是想说一下，您外甥女的实际情况其实比一般人好很多，有很多病人查出来晚期的时候都已经严重到只能住院，甚至清醒的时间很短。”
宋青凡捏紧了指尖，身体有些发抖，“我，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宋青凡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风幸安病房，但却没有进去反而靠在墙上，泪水糊了脸。
一阵电话铃声将她从空洞唤了回来。
拿出手机看见来电人，她擦了下眼泪，不知道要不要将安安的情况告诉给他。
“喂，姐夫。”
“弟妹，我到了，你没在家？”
宋青凡抿了抿唇，眼眶憋的猩红，最后下足了很大勇气，颤着声音，“我在（某某）医院，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挂了电话，她顺着墙滑下，当年检查出病情，是安安告诉她不要让她跟风震说，她当时心疼孩子就给保密了，现在，她知道早晚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