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子陌推开家门,发现全家人都跪在地上。
所有的黑衣人都跪在了地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渚鸣。
他眉头一簇,顿时觉得不妙。
展思良坐在堂前,展子陌见到父亲居然坐了起来,顿觉心中非常不安。
展思良自从今年元旦以来,一直身患疾病,咳嗽不止。他自己都一度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体。没有要事绝对不会从床上起来,可是现在......
展子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走上前,越看越觉得所有人都在认错伏诛。
“父亲,儿子回来了。”展子陌来到近前行礼道。
他看到展思良脸色发黑嘴唇煞白,仍然不发一言。
展子陌看了看渚鸣,见他脸上有血痕,鞭打痕迹,心里就更觉得不好了。渚鸣正是到轿子里把林朔雪救出来的人。
“父亲为什么而愁眉不展。”展子陌鼓起勇气问。
“愁眉不展?你那里见我愁眉不展,我明明是怒不可遏。”
“是,父亲,到底怎么了?”他硬着头皮接话。
“你今天一整天去哪了?”展思良沉住气说。
“儿子,今天在城外探查情况。”
“可探查出什么?”
展子陌眼神一凝,展思良说这句话的态度很自然,像是真的全然不知。难道父亲愤怒不是因为他劫了林朔雪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他说,“父亲,怎么了?”他试探性的问。
“你怎么进城的,你就不觉得奇怪?”展思良继续说。
“啊,是,儿子是奇怪,但是看氛围不对,不敢多言。”
“哼,我们的快马已经得到,说南方诸族要来北上入侵,你打探一天,居然毫不知情。”
展子陌突然就明白了一切。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果真,不是林朔雪那件事。
他突然想起那颗陨石。
“儿子今天回来时,看到一颗陨石,百姓都在说天降大灾。”
“是啊,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展思良说,“我太生气了,小小的南族都敢来攻打我们。”
“父亲息怒。”
“你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什么内情,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儿子一天不在城里,回来就感到十分奇怪,但什么都不知道。只见那城里到处是士兵到处搜寻。”
“百姓还不知道呢,现在只是我们几个家族知道了,眼见很快有战争。”展思良说,“今天听说,平城里混进了南族奸细,现在就在挨家挨户寻找。”
“父亲别急,儿子一定去好好打探个明白。”
“嗯。”展思良说。
随着展思良的种种行为表现,展子陌的内心越发放松了,也确认了肯定和自己和林朔雪无关了。
“那渚鸣是怎么了?”展子陌此刻已经不再害怕,便恢复了正常。
“这孩子,在外面和官兵叫嚣,被打了。还有他们,和官兵打了起来,惹恼了士兵,找到我们家来了。”
“他们闯进别人家里,老百姓叫苦不迭,我实在看不惯。”
“你还说!这事关大事,你怎么主次不分。”展思良说。
“老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家国大义之下,永远都是国在前,家在后,怪我没和你们讲过这个!”
展思良拼命咳嗽,用手捶打胸口。
“老爷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所有的展家人都在急切地劝道,说,“我们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
展子陌看着他们,又看看展思良,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都下去吧。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展思良挥了挥手。
展家大堂前的人,就这样散去了。
“父亲,我扶您回屋。”展子陌立刻上前。
展思良回到房间躺下睡了,展子陌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时天色大黑,但宅院外还是一片嘈杂之声。展子陌把渚鸣叫道了自己的屋里。
“渚鸣,你怎么样?”展子陌立刻关照渚鸣的伤势。
“少爷,我没事。”渚鸣说,“伤口已经消过毒了。”
“让我再给你包扎下。上衣脱下来我看看。”
当展子陌平常说话的时候,他的生意温温润润的,清清爽爽的,很像一个温润清秀的公子。他的声音不粗,淡淡浅浅的。语气也不沉,而是清秀飘逸的。让人感觉非常暖心。
“啊?”渚鸣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停了少爷的话,慢慢褪去了衣服。
展子陌这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只是冰山一角,他的身上全是严重的抽痕,到处是交叠的血迹。
“他们是拿什么打的?”展子陌的声音冷了。
“少爷,不用担心。”渚鸣带着笑腔说,“我皮糙肉厚,打几下没事。”
“告诉我。”展子陌的语气同刚才一样。
“铁,铁链。”他小声答道。
展子陌走进了自己的另一个房间,那是他的杂物间。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来到渚鸣身边。展子陌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药材,他拿出了一个深色的玻璃瓶,打开瓶子,从瓶子里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在手上,然后他开始轻轻地用手把药抹到渚鸣的伤口上。
渚鸣疼的直咧嘴,但是他的眼里却亮亮地,他看向展子陌的眼神中有一丝小心的崇拜。
“是谁打的你,这么下狠手。”展子陌继续问。
渚鸣虽然不想让展子陌担心,但他知道顺着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他既然问了,就一定是想知道,所以他就乖乖回答了:“是凌南大将军。”
“啊,是他,他和我们一向看不顺眼,这笔账,我帮你记下,你也要记住。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定要以牙还牙。”展子陌说。
“可是,老爷说,我们应该以国为先。”渚鸣有些困惑,轻声说。
“当然要以国为先,但是他下了死手,你们也一定要记住,但是这伤里面,多少有私人恩怨的味道,既然如此,就是另一回事了。话说,你们有没有过于出格?”
“嗯......无非就是拦了一下,就遭到了这样的......”渚鸣说。
“那就是了。”展子陌轻声说。
“谢谢少爷。”渚鸣说。
展子陌不答应,只是继续轻轻地用手往他身上涂药。渚鸣的眼角无法控制地泛出了一点点晶莹的泪花,他用尽全部力气强忍着,要吸回他的泪珠,终于控制住了。渚鸣自从来到展家,就知道展老爷严厉,人人都怕他,他也事事都是权威。可是他不曾想的是,展老爷的儿子,他关心的不仅仅是事实,还有事实背后的东西。在展子陌的视角,似乎把他当做了兄弟对待。他在展子陌手下,感受到不仅仅是被当做一个差使,更被当成了一个人。
“少爷,你这样对渚鸣,渚鸣一定生死相随。”说着时,泪珠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展子陌大吃一惊,却仍然强作镇定,说:“渚鸣,我把你当兄弟,既然是兄弟,当然要一辈子在一起。”
展子陌的脸上有了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渚鸣的胳膊,安慰他道。
渚鸣见展子陌对自己笑了,是那种温暖的笑容,他觉得内心被强大的温暖的阳光洞穿了,充满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了,身上不经意间似乎充满了力量。从内心里更暗下决心,一辈子跟着他,护着他。
他以幸福的笑容回应展子陌,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便说:“对了,少爷,林小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