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突然的发言让上杉升泽发呆了几秒,显然是没想到会回答这样的话,很快紧张的回答着:“我,我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重要,再找一个年轻一点学生,只需要培养那么几天就可以……”
慌乱寻找的借口被惠子那双温柔的眼睛,轻易的窥探出了真相:“你知道的,我说的并不是这个。”
“惠子…客人们需要点单,你还在外面干什……”
更多想要说出来的话被母亲打断,店长同样掀开了门帘,看到了上杉升泽:“上杉君?好久不见,今天是打算提前上班吗?”
“不,这不是钱的问题……”望着老去店长和蔼的脸庞,上杉升泽怎么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还是惠子给他解了围,却又把他带入到更为严肃的话题:“不是的,上杉君是过来向我们告别的。”
这一句话就让店长瞬间严肃了起来,托了托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丰富的阅历让她知道,眼前的好孩子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是发生了什么吗?”
店长面对上杉升泽同样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的遗憾比起惠子要淡很多。
丈夫早年因为她“没有风趣”的抛弃早就释怀,孤身一人的她在别人的眼光下,承担起对女儿的照顾。
过程很艰辛,也有只要付出身体就能减轻很多的机会,但她拒绝了。
一直走到了女儿彻底成长,她自认为一切都凭良心和努力得来的,没有对不起一个人。
仅剩的遗憾,只有对惠子悲惨人生的后悔。
因为她没有看出那个伪装很好年轻人的真面目,只是直觉不对,但她最终没有告诉惠子。
“我找到了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店里面可能照顾不到……”刚才对着惠子阿姨说的托词被一字不差的再次说了出来,脑袋宕机的上杉升泽已经想不出更加新的借口了。
“那就是钱的问题对吗?”比起女儿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店长在乎的是背后的原因:“既然这样,你的薪水是一千五百日元一个小时,夜班补贴是两千日元,我给你涨薪到两千日元,夜班补贴后是两千五。”
“店长,这不是钱……”
“那就是对方给的钱更多是吗?”老去的店长第一次有了年轻时,为了养育惠子灼灼逼人、满身尖刺的性格:“我给你涨到比别人开价一定贵五百日元的价格,你觉得如何?”
“……”上杉升泽只觉得无地自容。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成熟的心理年龄让他也做不出伪装成歇斯底里的模样,装出一副我就是这样,与你无关的表演。
就算能心理上接受这样的自己,他也无法忍心,也无法面对惠子阿姨那心痛的目光。
对方那母亲的形象愈发往内心扎根,上杉升泽做不到伤害母亲的行为。
但他又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不可能说什么,有我在别人会害怕我,最终只能沉默。
“如果你是在外人惹了什么人,担心店里的生意受到影响。”
惠子阿姨突然来的助攻让上杉升泽眼前一亮,刚想接下这个话题时,下一句也开口:“没有关系,就算不能继续开下去也可以,我会陪着……”
“惠子!”
店长的声音严厉了起来,童年的阴霾再度弥漫,惠子的身体明显在颤抖。
母亲的威严固然让内心恐惧,但她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上杉升泽身边:“我会陪着你的。”
“不要再任性了!”惠子的行为让店长想起了一些非常不美好的回忆,那是有关那个看上去毫无问题、最初对待女儿很好的那个男人。
严肃的她都多了怒意,走过去拽了一下衣服:“你这样只会给上杉君带来困扰的,你还想跟以前一样吗!”
“那不一样。”惠子明白母亲认知是充满误会的,她并不对上杉升泽抱有什么夫妻般的感情
如果不是那次上杉升泽发烧过后,叫她母亲的“胡言乱语”,她也不会觉察到对方一直秉持的心意。
与伴侣无关,却又等同甚至超出的情感:“请相信我选择,可以吗?”
女儿的眼泪让店长愣住了,哪怕是那个曾经女儿深深爱着的男人,也没有让惠子留下一滴眼泪。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佝偻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一份精气神,苍老了许多:“我去招待客人。”
店长掀起了门帘,帘子往脸上轻轻抚摸,似是故意去拭去显露出来的情感。
回到店铺的店长依旧是往日那副模样,完全看不出门外情绪剧烈波动的样子。
但门外的事情总要解决的,上杉升泽眼睁睁看着这场与他有关,母亲和女儿的争吵,只能吐出一句:“抱歉……”
“不会。”惠子悄悄擦掉眼泪,轻轻的摇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劝阻的话,顺着上杉升泽的意思:“哪怕是这样,你还是向跟我们告别对吗?”
“抱歉……”
“不要在说这样的话了。”惠子跟店长一样,打断了上杉升泽:“你没有做错什么,一直都是,离开也只是一种选择,没有对不起谁。”
“我,我不想欺骗您……”在外面叱咤风云,杀了村庄几十个罪孽深重,接纳怪物般富江的上杉升泽,此刻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颤抖的嘴唇很是慌张:“现在别人看到我,就会很害怕,我已经没办法过正常的人生了。”
甚至担心惠子不相信,他拉着她来到一个准备进门的客人身边。
准备掀开门帘的客人刚想跟惠子打招呼,眼神又不可避免惊恐看向上杉升泽。
这一次的客人比刚才的客人还不堪,简直可以算是落荒而逃,就连里面都没有进去。
“不能去掉吗?”惠子皱起了眉,刚才上杉升泽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相信了,现在都有实际证明了,那就不用有太多的疑惑。
“父亲,也是这样的,您应该有相关的记忆。”为了说服惠子阿姨,能从凝重的气氛挣脱出来,喘上一口气的上杉升泽总算是聪明了一会。
抿了抿嘴,惠子想告诉上杉升泽他的父亲没有那么极端,但记忆里那个喜欢微笑,行为言语的大叔一向孤独一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轻轻摸了摸上杉升泽的头:“我知道了,你以后就不用过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