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般皆是命

“锦州危急?”洪承畴眉头微皱。

其身后,诸将一阵骚动,曹变蛟和王廷臣第一时间看向一旁的吴三桂。

而邱民仰则是看向洪承畴。

“战事如何?满清有多少人马?确认是多尔衮亲至吗?”吴三桂上前一步,一把扯过探马的衣领,直接将其提溜起来:“你可有锦州战报?”

“总兵大人,这......这是杏山堡的加急密报,时间地点和姓名都有!”探马被吴三桂擒住,却不敢挣扎分毫,只是举起手中的密报:“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啊!”

砰!

吴三桂一把扯过奏报,而后将探马扔在地上,低头翻看起来。

“发兵三万,断绝内外!”吴三桂眸光凶厉,抬头看向洪承畴:“洪大人,你说呢?”

“此事,要先探明虚实,而后从长计议,圣上的旨意说的很明白,”洪承畴双眸微眯,观察着吴三桂的反应,想要知道其中有几分表演的成分:“目前不能和金国正面冲突!”

“可是我舅舅身为辽东总兵被围年余,如今刚刚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我们就不能尝试救援?”吴三桂语气焦躁。

“我说了,有皇上的旨意在,没有人可以抗旨,”洪承畴依旧不疾不徐。

“锦州有失,则宁远城不可守,宁远有急,则辽东全境覆没,我不能坐视不管!”吴三桂猛地一挥手:“我要亲自去确认一番!”

“你敢抗旨?”洪承畴的眸光泛着危险的光芒。

吴三桂静静的看着洪承畴,嘴角翕动,最终化作一丝冷笑:“洪大人,抗旨的帽子我吴三桂不敢戴,但是我若不去,日后吴某在辽东,可真就混不下去了!”

言罢,吴三桂转身就走。

祖大寿是吴三桂的舅舅,若是祖大寿这次真的被金国所擒,投了满人,则吴三桂在明廷就真是步履维艰了。

毕竟,亲舅舅都投了满清,你吴三桂是不是有异心,谁知道?

“吴大人!!!”曹变蛟上前,想要拦住吴三桂。

驾!!!

马鞭一挥,吴三桂已经驭马而走。

洪承畴站在那里,表情僵硬,但是眸中却没有丝毫的愤怒情绪。

“大人,要不要派人跟上?”邱民仰上前一步问道。

“他会回来的,”洪承畴眯着眼睛,看着吴三桂远去的身影:“只要他吴三桂还是大明的臣子!”

洪承畴转身不再理会吴三桂的动作,翻身上马:“召集诸总兵,一刻钟之后,总督府议事!延误未到者,军法从事!”

“遵命!”副将在一旁躬身领命。

不多时,总督衙门。

诸将皆在,洪承畴端坐上首位置,

整个大厅中,除了不时发出一声茶盏翻盖儿的声音,落针可闻。

确实着实微妙至极。

呼......

邱民仰稍微动了动肩头,看向洪承畴:“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将吴三桂找回来?”

“多长时间了?”洪承畴眸子微闭,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半个时辰了,”曹变蛟挑了挑眉头。

“那就等!”洪承畴轻吸一口气,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好似极富有韵律。

一炷香之后,伴随着袅袅青烟。

厅外,甲胄齐身的吴三桂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啪嗒!

脚步停顿,吴三桂对着上首的洪承畴一抱拳:“吴三桂拜见大人!”

“吴大人,本官召集总兵以上的将官开会,你缘何来迟了一个时辰?”洪承畴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

抬眼看了看洪承畴,吴三桂喘着气:“锦州危急,末将前去查探!”

“你没有接到圣上的旨意嘛?”洪承畴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桀骜不驯的吴三桂。

“末将只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战场形势变幻莫测,锦州城为我防御最前沿,末将以为,若是锦州有失,则宁远不可守,宁远若失,金国兵锋直抵山海关,到时候,辽东全境覆没,末将也想问问,这个责任谁来负?”面对洪承畴的质问,吴三桂没有丝毫的退缩,反唇相讥。

“呵,本官执掌辽东,若是辽东有失,本官首当其冲!不用吴将军你来担心,”洪承畴言罢,站起身子:“吴三桂枉顾皇命,延误军议,来人,杖三十,以儆效尤!”

洪承畴言罢,目光扫视在场众人:“今日起,宁远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城北上!”

————

呼呼呼......

寒风凌冽,刺骨冰凉。

祖大寿从来没有觉得辽东的冬天有这么寒冷过。

在城头上巡视了半个时辰之后,祖大寿终于阴沉着脸走下了城头。

被困锦州已经近一年时间,祖大寿看起来已经苍老至极,除了腰身依旧挺直,原本的黑须已经满是花白。

金甲银盔纵然每日擦洗,如今带在身上,仍旧带了一些锈迹和斑驳。

“注意城下金军动向,有任何异常,前来报我,”祖大寿吩咐了一句,带着堂弟往府中而去。

“大人,城内粮食和水源已经消耗殆尽,若是等不来援军,恐怕坐困愁城,诸将皆无生路!”堂弟祖大乐跟在祖大寿的身后,满面愁容。

“你和多尔衮还有联系吗?”祖大寿脚步未停,依旧在往前走着。

“大哥,”闻言祖大乐一愣,带着一丝紧张。

“跟我来,”祖大寿回头看了一眼堂弟,而后转身入了书房。

“别告诉我,你手里没有多尔衮的劝降信,”祖大寿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堂弟。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向来没有什么主意,都是倚靠你才能到如今的地位,”祖大乐看起来有些忐忑和紧张。

“如今朝廷没有指望,我只能另做打算,毕竟,我不是一个人,祖家的宗族,男女老少上千人,都要活命啊!”祖大寿从书桌上抽出一封信,摆在桌子上:“我那外甥派人送了一封密信给我......朝廷不打算出兵了。”

“当真?”祖大乐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你去告诉多尔衮,三天之后,我会率军出城投降,”祖大寿靠坐在椅子上,眸光暗淡了几分:“不能青史留名,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好,好好好,大哥,我这就去!你等我消息!”祖大乐猛地点头,好像是害怕祖大寿改变主意一般,慌忙从书房跑了出去。

没有理会堂弟的动作,祖大寿的脑袋轻轻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