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圣人在朝,必有筹谋

宁远城。

随着鞑子大量的斥候突然出现在广宁右屯卫,剑拔弩张的氛围骤然弥漫在整个辽西狭长的疆域上。

短短十天时间,金国几乎是举全国之力,进逼宁远城。

探报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了宁远城的总督府,洪承畴的案桌上。

“皇太极亲率五万大军进驻广宁右屯!”

“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人分别率领各满军旗,蒙古旗,汉军旗进驻锦州,松山以及杏山堡一线!”

“宁远城外百余里三十余堡垒全部被拔除!”

“皇太极派人携亲笔信至宁远城,招降洪承畴,言称封公拜爵,无所不应!”

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了一个目标——皇太极不想空耗下去了,此次出兵,要直接拔出宁远城这个眼中刺,肉中钉,辽东全境收归于手!不然太过被动了!一旦被切断了供应商路,则以金国狭小的战略纵深,不出三个月,就要弹尽粮绝了!

所以,皇太极顾不得重病在身,亲率大军星夜疾驰赶赴前线战场!

“大人,宁远城的兵力只有三万余,若是被围城,即使不被突破城,粮食和物资也只有两个月的库存,要不然,先行撤回关内,等金国大军撤走,我们再行夺回!”

“是啊,若是再次上演锦州城故事,我等上天入地皆无门啊!”

“而且,朝廷只是让我们严守,不能出战,那么退守山海关,也是据城而守,没有违抗旨意!!”

堂下众人,此刻皆是惶惶然不知所措,七嘴八舌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想法,当然其中没有一个是提议出击的!

洪承畴端正坐在椅子上,只是静静听着众人的积极建言献策,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堂内众人也察觉到了总督大人的微妙态度,皆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曹变蛟和王廷臣从外面归来,双双进入堂中。

“末将拜见总督大人!”

“城外形势如何?”洪承畴微微抬眸。

“按照大人的吩咐,城外十余里,已经坚壁清野,百姓也已经收拢回城,”曹变蛟躬身回道。

“探马和斥候已经全部派出去,只要金军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可以回传城中!”王廷臣亦躬身回复。

听到两位心腹爱将的回答,洪承畴的眸子终于才微微闪动了一瞬,嘴唇翕动,最终吐出了一个字:“好!”

待曹变蛟和王廷臣落座,洪承畴才扭头看向了殿内其余人:“你们的意思,本官也听明白了,守或者退,自有你们自己的道理,但是本官是皇上选定的蓟辽总督,是辽东的话事人,是大明北疆的最后一道长城!故而在本官这里,宁远城不能丢,作为辽东的最后一道堡垒,如果宁远城失了,那朝廷在辽东便再无光复的可能!那就是重蹈宋时燕云十六州的覆辙!我没有这个胆子做大明的罪人,尔等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史书留名的罪臣吧?”

洪承畴一番话说出来,没有斥责他们贪生怕死,望风而溃,实在是给在坐的几个将官留了面子。

一时间,堂内皆是附和赞颂的声音。

“大人有令,末将等莫敢不从!”

“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大人说守,谁敢言退!立斩之!”

听到堂内众人的回答,洪承畴才点了点头,继续道。

“目前探知的清军兵力共有七万余,其号称二十万大军,进逼我宁远以及前后卫所一带!其目的很明确,”洪承畴站起身子,走到堂中,以手中标木指向沙盘上宁远城一带区域:“拔出我周边据点,围困宁远城,隔绝我和山海关之间的联系,以求破城以及消耗我驰援兵力!”

堂内此刻一片寂然,都在等着看洪承畴有什么办法纾解困局,毕竟,满清围城,你没有能力突围就只能死守,到最后,有没有援军,哪里来的援军?才是众人最关心的。

援军,才是活命的资本!

“援军有两方,”洪承畴先是扫视一圈,而后长吸一口气,才沉声道:“第一,是往界岭山方向去的吴三桂偏军!吴三桂手中的辽东骑兵,以一当十,皆是悍勇,其如果能够在剿灭杀牛沟通贼敌军之后顺利回来,则于我来说是一大助力!且其声望卓著,亦能安定人心!”

“第二......”洪承畴双手一礼,向着南方一拜:“我已经去信朝廷,急调蓟州府和兵备道的兵马来援!如今圣人在朝,筹谋千里,更有澄清玉宇,一朝振奋之心,必定不会让我等空耗于此,尔等可以安心!”

言罢,洪承畴背着手,在堂内开始缓缓踱步:“至于粮食......宁远城内还有两个月的存粮,而且我们背后靠着朝廷,有江浙以及山东,河南地区源源不断的粮食运输而来,但是满清的形式则大为不同!一旦邱民仰和吴三桂切断了满清在杀牛沟的私运补给线,那么皇太极能坚持多久,老夫倒是很有兴趣!所以,现在搞清楚满清的粮饷和装运线路,极为重要!”

如今举国之战,拼的大都不是部队强悍与否,而是后勤补给线是否完备!如果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和饷银,如今的大明辽东步卒真正和满清八旗兵厮杀起来,也是凌然不惧的!

而这,便是洪承畴的自信所在!

洪承畴说完,转身疾走两步,端坐于椅子上。

“王廷臣,老夫命令你,立刻让广宁城内所有的暗探和眼线都给我动起来,十天之内,我要清楚地知道满清此次大张旗鼓,近乎于全军出动的进逼我宁远城的底气,有多少,皇太极到底准备了多少粮食?够他七万人马每日吃喝拉撒!!!”

“属下遵命!!!”王廷臣起身接过手令。

“李辅明,王朴,马科三人,你们三人负责城内防务以及各个城口处的巡查!满清有任何异动迅速报告给总督府!城头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查哨岗!若是城防有任何闪失,老夫取你们项上人头!!!”

“末将等遵命!”

不多时,随着洪承畴一道道手令的下达,殿内总兵只剩下曹变蛟一人在座。

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将,洪承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盏,将里面的残余茶水和浸泡的软烂的茶叶一股脑全部倒入嘴中,嚼了嚼,一仰脖子直接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