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
血水从范家门楼里淳淳流出，浸湿了黄色的门槛，浸湿了白色的石板，往日车马道辙的沟壑也被血水流淌而过，流向了未知处。
杀喊声和哭嚎声已经渐渐熄了下去。
姜瓖驭马停在范家大门口，洞门大开，倒伏了一地的尸体，也没有让这位大同总兵官皱一下眉头。
“大人，范家三十余口尽皆受缚，”副将上前向着姜瓖一拜，刀口依旧滴着鲜血：“其余仆役丫鬟共计七百余人，也都登记在册！”
“全都好生看管起来，不许一个人走脱！”姜瓖冷哼一声：“等我去向总督大人回话！”
嗒嗒嗒......
正在此时，甘宁带着手下驭马来到范府门前，还有一个身着绿袍的年轻人跟在身后。
“姜大人，奉了总督大人令！”甘宁骑在马上向着姜瓖一拱手：“立刻派各路人马将范家在介休，太原以及大同等地的商号，田产，铺面全部查封起来！所有账册收缴齐整，全部送去总督府！”
言罢，甘宁才对着姜瓖笑道：“姜大人，你从介休往返太原一趟，真是迅速的紧。”
“为总督大人办事，也就是为皇上办事，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才堪堪调兵过来，”姜瓖讨好一般的拱手回礼：“听说范永斗丧心病狂，竟然率兵冲击总督府上，大人那里没事吧？”
“放心便是，区区小贼，不妨事，总督大人有皇上庇佑，未伤分毫，”甘宁目光扫向范府大门位置。
“有甘大人在这里，姜某也就放心了，”姜瓖勒动缰绳，目光落在甘宁身后那个年轻人身上，笑道：“这是？”
“范前进，”甘宁咧嘴一笑：“此人亲手宰了范永斗，带他过来，正好有用！”
“哦，”姜瓖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目光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真是前途无量啊。”
“小的见过姜大人！”范前进上前一步，讪笑着向姜瓖见礼。
“甘大人，我先去别处范家产业盯着，这里就交给你了！”姜瓖没有理会范前进，只是向着甘宁一拱手：“辛苦了！”
等到姜瓖驭马离去，甘宁才翻身下马，带着人走进范府之中。
“先去把所有的账册都收集起来，”甘宁按着腰间长刀，一边向着府内走去，一边布置人手：“另外把几个范家的族老都带过来，我要问话！还有，从现在开始，整个范家不允许走脱一个人！一个老鼠都不允许走出去！”
“遵命！”
不多时，范家祠堂，甘宁站在满堂的牌位前，默默出神。
范前进则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如同仆从。
而堂下，已经跪了一地的范家族老。
“范永斗已经伏诛，”甘宁转过身子，看着众人：“现在洪总督派我来，就是想要问问你们，范家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人！私通满清，叛国谋逆都是范永斗父子的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他们的所作为所，和族中无关啊！我们大都是被逼的！”范方远作为族中威望和资历最高者，听到甘宁的话，立刻膝行上前：“请大人明鉴，请大人帮助向总督大人澄清啊！”
“明鉴？”甘宁坐在堂中椅子上，看着范方远笑道：“这件事空口白牙，就算是洪承畴那里，也不敢向皇帝保举此事啊！”
“不不不，并非空口白牙！”范方远跪在地，叩头道：“范家上下，仅范永斗一支，便有私产三百余万两，其余田产地皮以及商铺债券还有一百余万！另外范家虽受其蒙蔽，但是所做毕竟有损国事，也应罚没些许，族中出银三百万两！共计七百六十万两！愿全部奉上为朝廷作为军需开支，以解陛下目前困局！”
“七百万两？”甘宁露出两排白牙，狞笑一声道：“范前进，你觉得，范家应该拿出多少银子，才能一解目前困局？”
“范某以为，应当先行诛杀范氏一门三十七口，其余只要参与私通满清的旁支以及外门仆役，帮工等，皆应连坐斩杀，”范前进向前一步躬身道：“另外范家所有田产地契以及商铺田庄，一应所有，全部充公，以作国用！”
“你你你，范前进，你当初饿死在街头的时候，若不是家主看你可怜，给你一口饭吃！你哪有今日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你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范家没了，与你有何好处？你这个......”范方远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起身子，对着范前进破口大骂。
“来人，拖出去斩了！”甘宁不喜欢有人在此饶舌，一挥手便有亲卫进来将老者拖了出去。
不多时，叫骂声消失，整个祠堂中，剩下的人噤若寒蝉，甚至有人小便失禁，下体传出一阵腥臊味道。
“传总督大人令！”甘宁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没有耽搁下去的必要，朗声道：“范氏一族私通满清，妄图叛逆，如今人证物证皆有，着令将范家满门三百七十八人全部下狱，其中不足六岁者去民籍，入官奴，此生不得脱籍！其余不论男女老幼，三日后，于太原城午门斩首示众！”
“另，因范前进诛杀范永斗有功，其本身亦非范氏子孙，特赦其人，命其为为抄家督查，所有范氏账册及田产铺面，凡有遗漏，追责范前进！”
“啊？”范方远听到甘宁的话，心头一紧，一口气没有升上来，直接仰面栽倒，而整个祠堂中亦是一片哭嚎声响起。
与此同时，整个范家上下，所有亲族连枝，都被带上木枷，被押着往太原而去。
“范前进，”甘宁此刻已经来到祠堂外，看着偌大的范家已经是断壁残垣，零落遍地：“这差事，你可能办好？”
“不敢辜负大人所托！”范前进扑通一声跪下：“范某一定将范家所有产业翻个底朝天出来，就算是半文铜钱，小民都不会放过！”
“大人，小的还有一个问题，”范前进鼓足勇气抬首问道：“若是事毕，洪大人说过的话，是否可以兑现？”
“什么事？”甘宁好似明知故问。
“范家下一任家主，”范前进一边指着自己，一边舔着嘴唇，一脸的紧张。
“哦，”甘宁咧嘴一笑，露出惨白的一排牙齿：“当然，若是差事办好了，你就是范家的下一任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