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走水了?”
“王氏纸扎铺!”
大门被打开,小五他们身为捕快,镇子上的事情无分大小总是要管的,因此急急跟李焦说了一声,就往那边赶去救火了。
李焦却愣在了原地,心里回荡着常二在牢里跟自己说过的话,要自己拿着东西去王氏纸扎铺,难道那里便是这些鞑靼细作的据点?
他急忙追着小五他们跑了上去。
镇子只有一条主街,李焦刚跑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二层小楼正在燃烧,大火熊熊,火焰冲天而起有三四丈高,在寒夜里异常显眼。四周有梆子和锣声在不断响着,临街的人都推开窗子走上街头目睹了这一幕。都是邻里乡亲,平日里熟悉的人,遭了灾自然都纷纷穿衣拿盆,端着水救火去了。
大火烧的猛烈,整栋楼都已经被火焰吞噬,赶来救火的人乱糟糟的,小五在那里维持秩序,把看热闹的人赶走。
“救不了了,时间不够,先往两边的房子泼水,防止火蔓延。”李焦在公司里参加过火灾培训,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情况就别想着灭火了,赶紧将着火的楼隔离出来,避免火势蔓延才行。
听到他的话,小五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指挥端盆倒水的人往纸扎铺两边的邻居们屋顶上扑火。万幸是冬天,又下过雪,烈火一烤,旁边的屋子雪堆化水,好歹没有再蔓延开来。
只不过这王氏纸扎铺是救不回来了,大火烧了有两三个时辰,天都亮了,再加上不死心的人们往里面不断泼水,这场大火终于被扑灭。只剩下烟气往天上蔓延。
“怎么起火的?”李焦看到了先来敲门报信的那个捕快,问他。
“晚上吃了酒,胃里难受,我跑到院子里吐,就看见这边起大火了。我跑过来先看了一眼,见已经有不少人在救火,这才回去通知你们。”
“头一个发现起火的是谁?”李焦又转头向刚扑灭火的这些百姓喊了一声。
“是我。”刚救了火,居民们都坐着歇息,其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开口答应了。
“你是怎么发现起火的?”李焦走到他面前问话,语气有些急躁。
这小伙子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店铺:“我是这家杂货铺的,正睡着呢,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儿,起来一看就发现着火了。这火真大,烧的也太凶了。早就跟王家人提醒过了,店里全是纸,万一找个火不是全没救了?还真叫我说中了。”
小伙子满脸懊恼,火势还是殃及到了自家的房檐,那一片烧的乌漆嘛黑,他算了算,明日又得费一笔钱修缮。
“纸扎铺的人呢?”李焦又问了一嘴。
小伙子一愣:“对啊,刚才忙着救火,这王家怎么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李焦立时就觉得不对劲,他朝小五使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被烧毁的屋子里。
说是屋子,其实已经面目全飞了,砖石框架勉强还在,二楼的地板全被烧掉,屋顶也塌了,被土包住的梁柱还有支撑,剩下裸露的木材早就烧的一干二净。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焦土,整个框架也在摇摇晃晃。
“大人小心些。”小五望了一眼,更加轻手轻脚起来。
李焦走进废墟里观察了一番,纸扎铺子很小,但比较深,开在镇子僻静的地方,门面后面是住人的宅院,宅院倒是没事。但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走,去里面看看。”
两人穿过店面,来到了院子里。院子也不大,一侧放了七八口棺材,摞了起来,用油布盖住,上面是一层雪。里面三间瓦房,门都虚掩着。
李焦伸手推开了门,门里面是堂屋,两边各有两间卧房,都盘着炕。
他走进一间卧房里,把手伸出去摸了摸炕,还是发烫的,但三间房里都没有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五也顺手摸了摸:“人应该早就走了,但炕还有余温,算算时间应该是着火之后跑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出门一看,是老严领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老头七十多岁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脸上的皮透过晨光都能看到了骨头。
“我把里长请来了。”灭火之后老严就去找里长了,他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李焦在心里对老严的评价忍不住又上了一层,这小眼睛总能抓住关键。
“老丈,王氏纸扎铺里有几口人,什么时间来的镇上,你还记得吗?”李焦问道。
里长点点头,人老睡眠浅,他早就醒了,因此脑子很灵活:“这铺子里是一对兄弟跟弟媳总共三个人。年前才来镇上,说是边关的流民,家里人都死在外面了,原本就是咱们镇上的人,是十几年前迁到山西去的,想落叶归根,手续也都齐全。因此就在这里买了间铺子住下了。”
“两间房,应当就是哥哥一间,弟弟与弟媳一间了。”李焦说。
“年前来的,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李焦问小五。
小五摇摇头,他一个小镇的捕快,又不关心什么东西:“镇子上没什么大事,今年是个安稳年。”
“严兄,你请里长去捕快所认认那尸体,看是不是这纸扎铺的主人。”李焦吩咐了老严一句。
“好嘞。”老严答应了一句,又扶着里长转身走出了院子。
“我看八成就是这一家人了。”李焦笃定下来,“那人纵马逃跑,又折返回来带走了女人,烧了房子跑了。”
小五却笑着宽慰李焦:“换个角度,这也是好事。他们跑了,证明这些人对大人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最好如此。”李焦勉强笑了笑,密信还在自己身上,对方若真是潜伏了快一年的细作,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肯定是去别处找同伙去了。
两人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证明对方确实已经将所有痕迹都消除干净了。这时天光大亮,地上越多的细节也被看到,有两串脚印从房子一路通往后门。
两人顺着脚印走出了后门,门外是河床,脚印通到这里之后便不见了,只剩下一串马蹄印朝远处延伸。
“果然是他。”小五仔细看了半晌的马蹄印,指着其中一个蹄印说,“大人请看,这只前蹄的马掌中间有一条压痕,很明显,就是先前跑了的那个人。”
院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是老严跑来了。
“大人,里长看准了,死的那个是哥哥。”老严扶着门框喘气,推动了后门的门扇向里动了动。
“咯吱”
“这是什么?”小五看到了门扇上用刀刻着四个字。
李焦抬眼一看,刻的是:死仇,必报。
透过这几个字,李焦都能想见弟弟刻字时的阴狠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