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那只猫还窝在那里睡觉,天很冷,猫缩成了一个圈。
“我帮你去看看,论追踪的本事,严某是一等一的。”严昀说。
李焦想跟他开玩笑,笑着问他:“话说的这么满,不像你一向严谨的表现。”
没想到严昀很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
李焦反倒被他弄的有些愣神,半晌,只能点点头说:“那就有劳你了。”
严昀转身出了医馆,李焦想着是不是该去看看路小五。
严昀像是已经猜到了李焦的想法,又回头说:“小五在灵前跪了一天,撑不住晕过去了,赵曜将他安顿着睡下。其实赵曜人还不错,只是严厉了些,小五也是他那些徒弟里面最上进的一个。你不必担心赵曜会害小五。”
“我瞧着赵曜也不像是坏人。”李焦说,既然休息了那就没必要再去找小五了。
“还有唐百户怎么打发,得你亲自去说,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你爹病重,最好有个安稳的环境。”严昀道。
“我晓得,待会我去找他。”
严昀离开了医馆。
“杜大夫,里面那位大概什么时间能醒过来?”李焦心想待在医馆也不是事儿,父亲和妹妹还在平安堡,现在没了生死威胁,既然要有个安稳环境,自然最好还是将他们接回家中的好。
“三两时辰七八天,谁晓得。”杜大夫吃了烧饼,困意又上来了。
李焦道:“那我出去一趟。”
杜大夫没搭理他。
唐百户带着七八个手下的卫所士兵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平安堡是他在管理,平日里也不能擅自离开,这回虽说对上官那里也有理由交代,但总是待着不太安稳。
严昀安排他们住在了一处院子里,李焦来的时候,唐百户正蹲在椅子上喂自己的鹦鹉。
也许是太冷,鹦鹉不肯吃粮食,气的唐百户一巴掌拍过去,又舍不得拍鹦鹉,只能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你这扁毛畜牲,饿死活该。”
李焦一推门,就看见了唐百户焦躁的模样。
“小子,你可算来了,怎么样了?”唐百户看见李焦,一下子站起来,整个人登时充满了精神。
李焦向他行了个礼:“对不住,灰狼卫的人撤了,只怕暂时没什么事情了。”
唐百户愣住了:“你是说,我老唐的面子挣不回来了?”
李焦双手一摊,露出无奈的神色:“虽然灰狼卫的人走了,但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央求唐百户相助。”
“有功吗?”
“事成了或许有功。”
唐百户敲着脑门想了想:“入冬了没庄稼侍弄,平安堡的兵都闲出屁了。小子,老唐可全看在你是锦衣卫的份上。”
“或许人也不用很多,唐百户带一两个兄弟先住下就行,不出几日就有答案。”李焦看见唐百户背后百无聊赖的士兵,忍不住说。
“就按你说的,留两个得力的,剩下的全赶回堡里去。”
“还要劳烦几位将我爹和妹子送回家中。”李焦说。
唐百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呵斥着懒散的士兵站起来,指了两个士兵留下,命令剩下的人回平安堡。
这些士兵本就呆的无聊,他们卫所士兵也不敢平白无故的上街招摇,这会得了军令,能回平安堡自自在在的,当下答应,接着就出门离开了。
李焦觉得平白悠了唐百户一趟过意不去,满脸歉意。
唐百户将手中鸟食扔在桌上,吓了鹦鹉一大跳,蠢笨的神情中居然透出一丝精明,说道:“李家兄弟,你道我真是因为你那方印才跟来的吗?”
李焦有些诧异:“什么意思?”
唐百户冷哼了声:“锦衣卫的水不好搅,但老唐却偏偏就是在等锦衣卫,天下熙攘,皆为利来,我也是有所求的,你不必觉着不好意思。”
李焦实在是没想到唐百户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还懂得拽文,实在是和他的形象不符。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一个能当百户的人,总不能什么都不懂,既然唐百户先跟自己说了句实话,李焦自然识趣。
“咱们各取所需。”李焦说完离开了院子。
似乎听见身后的唐百户对自己的鹦鹉说:“小九啊小九,机会来了。”
李焦没有心思去管唐百户的所求是什么,反正暂时没有落在自己的头上。他急于去求证一件事,之前还想着要到县里查问,没想到赵曜来了,那请他帮忙自然是最合适的。
捕快所的院子里停着四口棺材,四名捕快已经入殓,按照这一县衙门的规矩,捕快殉职先在捕快所停灵一日,接受同僚的祭拜,第二日才会被家人抬回家中按照风俗停灵下葬。
赵曜没有在院子里,他在院子对面,正是昨日第一次见李焦他们三人的饭馆里吃面。
李焦在院里看了一圈没看到,疑惑地回头的时候才看见赵曜捧着一碗面,吃的满头细汗。
李焦走了进去坐在赵曜对面。
“面不错,我头一次吃,县里有一样好的,只是胡椒没有这家多,不是一个滋味。”赵曜见李焦来了,一碗面也吃到了底,喝了两口汤,擦了擦嘴,才评价道。
“我知道一种面做法,和面时加入蓬灰,扯出来的面条劲道爽滑,配以炖了一晚上的牛肉汤、炖好的萝卜片、大把的葱和韭菜,配上一大勺辣椒,滋味鲜美无比。”李焦终于有了一个现代人的自觉,忍不住将牛肉面的滋味分享给赵曜。
“何为辣椒?”赵曜皱眉问道。
李焦顿时语塞,暗骂自己不学无术,想必是这时节辣椒还没有传入大明,他急忙岔过了话题:“是一味佐料,不加也足够鲜美。”
“赵某愿赌服输,李兄有什么吩咐就说吧。”赵曜听出来李焦是在勾自己的馋虫,他摇了摇头。
李焦四下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查一个人。”
“谁?”
“严昀。”
赵曜神色一凌:“为什么?”
“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一点,做事要周全,不能放过疑点。”李焦说,但又笑了起来,“不是说严昀就是贼人,只是有些疑问,想让赵捕头帮忙查一查。你知道,我们这一行,行事得谨慎一些。”
赵曜消化了片刻李焦所说的话,才点了点头:“需要时间。”
“不急,我相信他。”
两人正说着话,突见一个小捕快疾风一样跑进了面馆里,扯着嗓子道:“出事了,那个白役,叫严昀的,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