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佳出现的也太巧了一些。
正堂通往后院的帘子被掀开，韦佳好奇地探出脑袋，正好在李焦边上。
屋门外面，锦衣卫屏息凝神听着马观鱼数数，随时准备击发。
严昀重新挺直了脊背，张开双臂，像是要替李焦挡住身后的箭，他闭着眼睛在等死。
李焦好像瞧见韦佳对自己眨了下眼睛。
李焦提刀欺身，一把抓住韦佳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刀架在了韦佳的脖子上。
兔起鹘落，李焦不知道韦佳有多重要，但这是必死的局中一线希望，这一个刹那，形势已变。
史名和马观鱼的脸色都猝然而变。
“住手！”即便是刚才史名被李焦提刀进攻，也没看见他如此紧张，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向前冲了两步，高举双手向手下的锦衣卫下令。
绝大多数弩手都听到了他的命令，将食指从机括上移开，但还是有两个锦衣卫，由于马观鱼的三已经出口，反应快，扣动了机括。
这两根弩箭正是瞄准的李焦，激射而出，青黑色的弩箭刺破空气，划过了史名的面前，他的脸庞震惊，张大了嘴，两排黄黄的牙齿歪七扭八的。
其中一根弩箭射在了墙上，韦佳被李焦挟持挡在了身前，第二根弩箭本来奔着李焦的胸口而去，但韦佳个子没那么高，这根弩箭就射在了韦佳的肩膀上。
韦佳发出一声尖叫。
“李焦，你想造反吗！”史名神色惊惧，大喝道。
韦佳疼得面色霎那间变白，李焦心中涌起一阵歉意，低头在她耳朵边说道：“对不住。”
说话的气息喷在韦佳的耳朵上，她的脸又染了一丝红晕。
马观鱼的刀已经指向了李焦，沉声说：“放开她。”
李焦冷笑道：“这么紧张，看来韦佳的身份不简单呐。”
刚才变故太快，着实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史名一时惊慌失措，反倒让李焦看出他们很看重韦佳，这下子投鼠忌器，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你想怎么样？”史名恨得牙根痒痒。
李焦说：“自然是求一条活路。”
“清风店都是我们的人，你走得出这个院子，走得出这个镇子吗？”马观鱼说。
李焦说：“那就得看你们有多想让这小姑娘活下来了。”
说着李焦扯着韦佳退到了严昀的身边，对他说：“走。”
严昀皱着眉低声想劝李焦放人，但一想到李焦如今已经把刀架在了姑娘的脖子上，已经难以挽回，就算放了人，锦衣卫也不会让他活下来。严昀只能万般无奈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李焦面对着史名他们：“韦佳是我邻居，只要你们不动，我自然不会害了她，我自会带她去疗伤，在我查清楚严昀背叛的事情真相之前，别叫我看见一个锦衣卫的人，答不答应？”
“放屁，你要查一年，我们也得等你一年不成？”马观鱼破口骂人。
“我只要七天。”李焦道。
“你……”马观鱼还想骂人，史名却伸手拦住了他。
“行，给你七天，但我们却不可能在清风店等你七天。”
“你们去哪里？”李焦问。
“真定府。”史名道。
“七天之后，我去真定府，将韦佳送回去。若查到严昀真是叛徒，我也将他送回去。”李焦沉声答应下来，自己行的是冒险之事，对面是锦衣卫的千户，矛盾不能太激化，李焦必须把握这个度。
“一言为定。”史名说完，吐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向门外的锦衣卫摆了摆手，“让开路。”
两排涌进来的锦衣卫收了兵刃，束手退到了院子两边。
严昀当先走出了院子，李焦架着韦佳，面向史名两人，眼神四下扫视着，缓缓向后退却，最后出了门。
马观鱼恨极，瞧见对方身影消失，一刀砍在了身旁的椅子上，将椅子劈成了两半。
“千户大人，你就这么将这两个贼子放出去了？”他愤愤不平。
“不放出去怎么办，真害了韦佳的性命，我两的脑袋是扛不住的。”史名又恢复了自己病仄仄的模样，缩到了椅子上。
“谁知道这小贼想干什么。”
“你不也想知道小眼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史名道，“现在有个李焦跳出来愿意查清楚，就让他查去吧。我也很奇怪，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不透小眼睛。”
听了史名的话，马观鱼一时沉默了。
“况且我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鞑靼那百人队到底去哪了，他们要准备什么样的袭击，一头雾水。先护好燕王殿下吧。”
马观鱼望着自己刀上的缺口，摇了摇头，转头又看见了扔在地上严昀的钱袋，刚才和李焦一场拼杀，钱袋子扔在地上忘记了，这是严昀拜托自己交给秋实的东西。
马观鱼捡起了钱袋子塞进怀里，恨恨地说道：“刀条放在北平了，这几日没有趁手的刀用，你的那把被李焦带走了。”
“带走就带走吧，我也用不上，挂在腰里耍威风，何必呢。”史名道，又转头问道，“清风店的差事办完了吗？”
马观鱼点点头。
“明日启程。”
巷子口的那两个小孩还在玩用雪球打靶的游戏。
有一个黄昏，清风店的雪化的差不多了，街上淅淅沥沥的，像是新洗过一遍。
赵曜和路小五接到了药铺学徒的消息，带着手下捕快在清风店里没头没脑乱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急的跺脚。
但李焦带着韦佳和严昀已经回到了杜大夫的药铺里面，从巷子里出来，李焦和严昀都沉着脸没说话，韦佳肩膀已经麻木了，想哭又不敢。李焦害怕锦衣卫跟踪，仍然贴着韦佳。
一直到进了医馆的门，李焦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紧紧抓着韦佳的手。
杜大夫看见这一幕，气笑了：“你小子是煞星吧，出去一趟带个受了伤的人？”
“这不是给您老创收吗？”李焦把韦佳推给杜大夫，“姑娘怕疼，您老下手轻些。”
韦佳回头瞧了眼李焦，惴惴不安：“李大哥……”
李焦道：“放心，杜大夫医术精妙，不会有事的。多谢你。”虽然不是十分确定韦佳有没有给自己使眼色，但李焦就当她给自己使过了。
果然，韦佳笑了起来：“不客气，我也是在拉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