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的路上,一只花白的猫窜了过去,似乎是看到了老鼠。
李焦一身的酒都化作冷汗流了出来,伤口只缝了一半,此时阵阵抽疼。
“先坐下,你有事也得让我把伤口给缝完了,不然说出去砸了老夫的招牌。”大夫强行把站起身子来的李焦按倒在了床上,重新捡起了针,开始继续缝合。
“您说的对,事总得一件件办。小五你先等会。”惊讶之后,李焦也迅速冷静了下来,心中虽然充满了疑问,但眼下还是得先把伤口处理好了,就算要逃命也得有副好身体。
李焦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一边在脑海中回忆李焦的行动路线,狼牙口待了三年,也没遇到过什么事情,那里并不是防备鞑靼的第一线。从接到妹妹的书信开始,逃离狼牙口,因为没有路引,所以也不能投店吃饭,只能在野外度日,自然也碰不到什么人。直到在回风岭撞上死掉的那名锦衣卫,杀了老虎,他拿到了扳指,想着回了老家送给老家那边的百户所。
李焦忍不住拍了拍脑袋,他出了回风岭不久就撞上了朱孟和宋古月,两人一番盘问,看到了扳指才把自己抓进了城隍庙审问。他仔仔细细把这几天的经过想了一遍,没有横生枝节、没有遇到可疑之人、没有问题。
那,刚才那名贼人是从何而知自己叫李焦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大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好了,自己瞅一眼。”
李焦睁开眼睛,伤口已经被缝合,有些发痒,那是在愈合的感觉。
“手艺真好!”李焦向大夫竖起了大拇指。
大夫翻白了眼,向他伸出手:“总共一百文,八十文是酒钱。”
李焦没那么多铜板在身,便取了一小块碎银子,大夫接过去,看了看成色,又跑到柜台里放在秤上约了约,拿出剪刀剪下了一小块,把剩下的还给了李焦。
“下次再来。”大夫摆了摆手。
李焦刚准备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打了个哈哈:“别了别了。告辞。”
走出医馆,两人并肩向前走。
“那人的底细你们查清楚了吗?”李焦问。
“那人自称常二,打猎为生。但并不肯说为何要抢信。”
“信上写了什么,你们看了吗?”李焦对此不报希望,斥候送的信,想必是与军情相关,不是官府能看到的。
果然,小五摇摇头:“这事儿难办,不归我们管。上峰的意思是送到县里,交给县衙门。我也是觉得这常二知道大人的名字,恐怕不是小事,因此才来告知的。”
李焦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是个胆小的人,学校里怕老师,毕业了怕上司,一向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指导思想,刚刚穿越,更得谨小慎微。有心就这么不管,但始终是放心不下,思考了良久,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能叫我见见常二吗?”
“可以,人就关在我们快班所,我领你去。”
清风镇是河北定州治下的镇子,因处在交通要道上,定州县衙便在此处专门设立快班所巡捕缉盗,比寻常镇子规模要大一些。快班所在镇北一间四合院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后院一间房糊了窗户,用铁栏杆包住门,专门用来做监牢,常二就关在里面。
小五引着李焦一路来到监牢处,请守门的力夫打开了门,站在门口请他进去。
“大人,我就不进去了,常二上了枷锁,伤不到你,有什么话就快问吧。”小五虽然殷勤,却也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送李焦进了门,自己站在院子外面等候。
监牢里漆黑一片,半掩的门外漏进来一丝灯笼的光,地上铺了麦草,一走动便窸窸窣窣的。
李焦进了门,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看见墙根坐着一个人影,双手戴着铁链,铁链穿过墙上的一个铁环,双手只能吊在空中。
“我正在等你。”听到声音,常二开口了。
“你知道我要来?”李焦见没有危险,但也不敢靠近,便依着门框站定了。
“要不然我何必跟小捕快说那些话。”
李焦心里有些焦急,脱口就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常二哼哼着笑了声,没有回答李焦的质疑:“行了,不跟你废话。我就直说了,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们追你已经有几天了。”
李焦满头雾水:“什么东西?你不会说那个扳指吧?”
“你难道不惜命吗?到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蒙混。”常二问。
李焦都快哭了,心说我惜命,谁不惜命谁是孙子,但还要装出一副镇定的神色:“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若真在我身上,我交出来就是。”
“哈哈,真是天方夜谭,你这明人,逗我玩呢?”常二彷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但马上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语气,“识相的,今夜把东西拿到王氏纸扎铺,放在第一口棺材下。否则,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焦更焦虑了,他下意识地用大拇指抠着食指的指甲,欲哭无泪:“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常二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不再搭理李焦了。
“你倒是说啊!”迟迟不见回答,李焦忍不住急了,大声质问。
但常二并没有回应,只是从他所处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地撞击声。
“什么鬼动静?”
“咚。”又响了一声。
李焦不敢上前,便向外大吼:“小五,拿灯笼进来。”
“咚。”第三下闷响伴随了一声闷哼。
小五的脚步跑了进来,推开了门,灯笼里的光瞬间撒满了斗室。
“咚!”
李焦猛地闭上了眼睛。
“贼子!”小五怒吼一声,冲了上去。只见常二居然用后脑勺狠狠撞墙,墙上已经鲜血四溅,常二的脖子慢慢软了下去,却仍然睁着眼睛盯着李焦。
小五一把揪住常二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掰到了前面,只见后脑勺一片血污,伸手一摸,后脑勺软绵绵的,这狠人,居然将自己的骨头都砸碎了。
常二就这样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李焦闻到了弥漫过来的血腥味儿,干呕了一声,踉跄着跑出了监牢,跑到了院子里,大口呼吸了几下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