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没有工作,我的头发有些恢复了本来面目,微微带着些卷曲,梳起来,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白上衣,牛仔裤。
我看着洗手间里的自己,黑发安然地贴在额边发际,豆荚一样轮廓分明的嘴唇,带着一丝弯弯的笑意,下颌有着纤巧桀骜的轮廓,左脸颊上的两抹瘀青,终是褪去了。
是的,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不然,沧海怎么都能变成桑田?
回到冷餐会的会场,我仍然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食物,努力去够一盘黄桃块儿,一个男人,将整盘的黄桃块儿给她推了过来。
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笑容天真而邪气,面孔是那种不羁的清俊,略微有些面熟。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帅哥见得太多了,已然没有任何感觉,看多了,只会分析他的五官比例,肌理骨胳是否匀称。
一个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很绅士地弯下腰:这位小姐,请问您的请柬呢?
终于露馅了!
我已经无数次混到什么洽谈会西餐会来解决吃饭问题,偶尔被查询,将手指向某位没带女人的男人,男人受惊若宠,侍者也以为是男士带来的女伴。
我气定神闲地露出些许笑容,用手里的叉冲着对面的男人点了点,继续满不在乎地喝着酸奶。
服务生看了一眼英气逼人的靓哥,恍然大悟,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然后转身离去。
隔着桌子,男人压低嗓门惊叹道:我!你差点儿害死我!我也是混进来吃饭的!
我含着满满一口酸奶差点儿喷出来,这年头,不仅女人混饭吃,男人也是混吃混喝啊?
两人相视而笑,再次点了点头,继续大吃。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是模特,天南海北地走穴试镜拍小广告,这个男人肯定是在一起演出过的人。
吃完了,我起身欲走,男人很突兀地说了句:我,其实,那件事情,你不要在意,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活儿我联系你好么?
猛然间就有流泪的冲动,我低着头,接过名片,匆匆说:我在搬家,有了新地址会告诉你的。”
几乎是逃也般从会所出来,没有哭,也没有泪水,流泪是种奢侈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力气承担奢侈,所以,我不哭。
故事实在太老套了,我奔波辗转,七年的辛苦血汗钱全用来供他读研读博,在这个圈子里我洁身自好苦苦挣扎,到最后,就是那天参加某电视台的九省十佳模特比赛,眼看着进复赛了,却被他那颇有身家的太太——一个富家千金打上门来,狠狠的三个耳光。
他半年前早已结婚了,我竟然还不知道,竟然一直往他的卡上按月打钱,生怕他做小职员那点薪水不敢买身象样的西装。
到最后,自己竟然成了无耻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