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三尺教与西洋教会再起争端!”
“卖报!卖报!经州牧大人批准,西洋某国将加大对长清县投资力度!”
大清早,天才蒙蒙亮,这座小城内沿街便响起了报童们的叫卖声。
入了城,李琰师徒俩先是找了家旅店,订了一周,为什么要订这么长时间,因为城外的长清寺近期封闭,自家师傅需要等开庙以后上山去见一个老朋友。
此刻,师徒俩正坐在一张馄饨摊前,趁着馄饨还没出锅,李琰向报童买了两份早报,虽然按理来说,二人现在算是逃亡的黑户,但按照当今大景朝廷的办事效率,只要师徒俩不往衙门里面自首的话,那是相当自由。
唯一的缺点便是,自家师傅的铁饭碗没了,日常花钱需要紧巴一点。
“这三尺教,到底是什么来历?看报纸上说的,貌似势力挺大啊。”
一旁的李青山抽了一口烟枪,有些不屑。
“近几年才发迹的罢了,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诶,师傅,话说,平江府,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到时候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咱爷俩这一路的目的地,就是平江府。”
“可不是说那里已经成鬼域了吗?师傅,你既然是平江府人,给我讲讲呗?”
“这……真没甚可讲的,况且,你师傅我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江府出身,你师爷才是。”
“师爷?”
“对,你还有两个师伯,一个师叔,都是平江府人。”
“那这听起来,咱师门挺兴盛才对啊,怎么到师傅你这里,反倒吃上公家饭了?”
“咳……咳咳咳。”
李青山被自家徒弟的话呛了一嘴,岔气了。
“神特么公家饭,你以为我想当刽子手啊,说的好像这玩意,是什么很体面的工作一样。”
“嘿嘿。”
李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诶,对了,师傅,按您说的,既然咱师门兴盛,那咱这一路去平江府,是要投靠哪位师伯?”
“去给他们收尸。”
“啊?”
“不用奇怪,做我们这一行的,生或死,看天意,至少你师伯师叔们,是以人的身份赴死,也不算是侮辱师门。”
谈到生死,李青山格外的豁达,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情绪。
两碗馄饨被店家端了上来,期间店家以为师徒俩也是外地慕名而来的香客,还额外送了两叠蒸饺。
冒着热气的馄饨个个滑嫩溜圆,薄嫩多汁,店家用料也足,包的也扎实,吃起来很让人满足。
李青山倒是没急着吃,而是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用来沽酒的小葫芦,葫芦里的酒是上好的桃花酿,自家师傅平日里宝贵的跟金子似的,一口都舍不得喝。
拔开塞子,李青山深深吸了口酒香,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向着半空虚敬了三下,随后,又重新倒入葫芦里。
“老板,来半斤烧酒。”
“来喽。”
最后,自家师傅连那盏刚刚盛过桃花酿的杯子也不放过,喝一口店家上来的劣酒便闻一闻杯子,虚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神色无比陶醉,把正在煮馄饨的店家都看呆了,有些怀疑的拿出店里未开封的酒壶愣了好几秒。
“师傅,您老人家为啥不直接倒里面涮着喝……”
“你小子懂个屁,为师喝的是酒吗?喝的是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的感悟。”
“那您老感悟到什么了?”
“冥冥中,为师似乎听到了师祖的庇佑,咱爷俩,似乎要发一笔横财。”
听到这,李琰无语的白了一眼自家师傅,发横财?难不成,这大白天的,还能有大撒比当街撒币不成?
“嘿,你小子不信啊!”
喝一口馄饨汤,再看一眼报纸,李琰表示暂时不想搭理对面正在做白日梦的老头。
但,下一秒,半空中两张绿色的,长方形的,中间刻着两道金纹防伪标识的,印醒目三个阿拉伯数字100的票子缓缓从半空飘落。
一摇一荡,
一摇一荡,
落尽了李琰的眼前。
“卧……槽了。”
“还真特么有人撒币啊!”
扭头望去,李琰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一辆“英特”牌小轿车以四十迈的高速在街道飞驰,驾驶位上的年轻人宛如磕了什么东西一般,一边飞,一边朝车窗外撒着绿油油的钞票,那场面,宛如财神降世。
仅仅只是片刻间,街头那些回过味来的人群便疯狂的争着,抢着,追在车屁股后面争抢夺着漫天飞舞的钞票。
李琰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家师傅那硕大的身影,抢夺的犹为卖力,宛如教堂门口卡点抢夺免费鸡蛋的大爷大妈一般,腿不酸了,腰不疼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了。
“啪。”
又是一张钞票落在李琰面前,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没人察觉,李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口袋。
“艹,我特么在装什么呢,这特么又不是软妹币,玛德,抢。”
这么想着,李琰彻底放飞了自我,丢下筷子,直接加入抢钞大军。
……
“少爷,少爷,您慢点,慢点。”
“英特”牌汽车内,年轻俊郎的富家少爷不断的踩着油门,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副驾驶家仆手中掏出绿钞,一边享受着从未体验过的速度,一边听着窗外的一声声“财神爷驾到”,在一阵阵赞美声中,这位少爷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娘的,爽快,真特娘爽快,这洋人的玩意玩起来就是舒坦,回去一定要让爹给我买一辆,芜湖!”
“少爷,您慢点,城里人太多了,这您要是出个什么事,老奴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少多嘴,我能出什么事,这么大个铁王八,就是那吊睛白额大虫来了,小爷我一脚下去,也能给他撞碎喽!能出什么事,笑话!再多嘴,小爷我把你踹下去。”
一番训斥过后,家仆不敢说话了,只能心惊胆战的,死死的握着门框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舒坦!太他姥姥的舒坦了!”
下一秒。
“砰!”
随着巨大的声响传出,“英特”牌汽车准确的,狠狠的撞在了长清县县衙门口的石狮子上,爆出了满地的零件。
整个车头几乎陷进去了一半,主驾驶未更是布满了一片血呼啦,惨烈,无比惨烈。
坐在副驾的仆人颤颤巍巍的打开车门,甩了甩有些发胀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是驾驶位上栽在血泊中的年轻人。
天,塌了!
当即,这位仆人便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迟来的县令大人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嘴边都还挂着女子的胭脂红,听到声响,还以为是哪家叛军打进了城,便匆匆跑了出来。
然而,当看到这么惨烈的一幕后,即便不是叛军进城,长清县令也是两眼一黑。
这一刻,县令大人的天,也塌了。
出事的,是长清首富罗玉荣之子,整个县的税收,长清寺占四成,首富罗玉荣占三成。
车是自己借出去的,这事一出,若是人活着还好,若是死了,那就难办了。
“县令昏过去了,快,快,都看着干甚,找人去啊!”
……
看着不远处乱作一团的人群,抱着一把钞票的李琰忽然有些恍惚。
自己刚才似乎,又感受到了银元内部的悸动,虽然只有一瞬间。
鬼物作祟?
自己的见鬼频率,真就这么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