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多少钱都不卖

在格林诺尔桥村，每个人都知道萨姆·卡拉克劳夫的莱西。她真的是全村最有名的狗——原因有三。

首先，几乎所有村民都认为，莱西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牧羊犬。

这算得上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因为全世界只有在约克郡[1]的格林诺尔桥村，狗才算得上真正享有王者之位。英格兰北部土地荒凉，寒风冷雨时常降临在平坦的荒原，这里的狗因此比其他地方的都强壮。这里的狗都长着厚厚的皮毛，就像当地人一样健壮。

当地的人爱狗，也很会养狗。在这个英格兰最大的郡里，有数百个小矿村，走进其中任何一个村子，都能看到在衣着朴素的工人身后跟着一只只狗，它们品种优良，举止高贵，令世界各地有钱的养狗人羡慕不已。

格林诺尔桥村就像约克郡的其他村庄一样，村民熟悉狗、了解狗、爱护狗，人们身边围绕着很多完美的狗。但他们都认为，如果格林诺尔桥村曾饲养过比萨姆·卡拉克劳夫的三色牧羊犬更优秀的狗，那也一定是他们出生前很久的事了。

就像妇女们说的那样，莱西在村子里如此出名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她比钟表还准时”。

这要从很多年前说起，那时莱西才一岁多，她聪明伶俐却有些冒失莽撞。有一天，萨姆·卡拉克劳夫的儿子乔回到家，兴奋地说：“妈妈，我今天放学走出校门，你猜谁坐在那里等我？是莱西！你觉得她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她一定是闻到了你的气味，乔。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莱西第二天、第三天又出现在了乔的学校门口。几周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几年过去了，日日如此。从自家小屋的窗户向外看的村妇，和街上站在门口的商铺店主们，每天都能看到那只黑、白、黄三色相间的牧羊犬带着骄傲的神情，迈着稳健的步伐跑过。这时，他们会说：“莱西过来了，现在肯定三点五十五分了。”

莱西每天都会去学校门口等待男孩，风雨无阻。一放学，几十个男孩会从水泥操场上飞奔而来，但对莱西来说，乔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乔总会开心地和狗打招呼，然后一起回家。四年来，总是如此。

莱西早已融入村子的日常生活，备受村民喜爱，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她。最重要的是，格林诺尔桥的村民以莱西为荣，因为她代表着一种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与他们的骄傲有关，而他们的骄傲与金钱有关。这是莱西在村子里出名的第三个原因。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养了一只无可挑剔的狗，终有一天它将不再单纯是一只狗，而是变成了长着四条腿的值钱的东西。当然，它还是一只狗，可它也是值钱的东西，因为有钱人可能会听说它，有眼力的狗贩子或犬舍主人可能会看到它，然后他们就会想买下它。虽然富人可能会像穷人一样真心爱狗，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区别，但他们对钱的看法不同。因为穷人会坐下来算计，冬天要烧多少煤，要买多少双鞋，需要买多少食物才能让孩子们体格强壮，然后他会回家说：“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得不这么做，所以别再烦我了！改天我们再养一只狗，你一样会喜欢它的。”

就这样，许多品相极佳的狗都被格林诺尔桥的村民卖掉了，但莱西却没被卖掉！

全村人都知道，就连鲁德林公爵也没能从萨姆·卡拉克劳夫那里买到莱西。公爵本人就住在村外一英里[2]处的大庄园里，他的犬舍中满是优良的犬种。

三年来，公爵一直想从萨姆·卡拉克劳夫手中买下莱西，而萨姆一直立场坚定地说：“老爷，您再加价也没用，因为，多少钱我都不卖。”

村里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莱西对他们来说更加意义非凡，她代表着某种骄傲，是金钱无法夺走的。

然而，狗是人养的，人总会受到命运的摆布。一生中，人有时会被命运打倒，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抛开自己的骄傲，只为让家人吃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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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约克郡位于英国英格兰东北部，是英国最大的郡。——编者注

[2] 英里：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里合1.609千米。——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