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重逢

烟雾缭绕,猿飞日斩吐出一口烟圈,眼角余光,看着宇智波贤仁迈着迟缓的步子,一点点走到村口大门的另一侧。

两支队伍,一支喜气洋洋、声势浩大,一支暮气沉沉、偃旗息鼓,截然不同的氛围使得两支同为迎接英雄的队伍泾渭分明。

一马平川的道路上,两辆马车自地平线处露头,以不急不缓的速度,一点点靠近村口。

随着距离的靠近,马车速度还在减慢,直到最后,停在村前五十米处。

乙丑拉住马,眼前的大阵仗与他无关,将宇智波秋等人送回,接下来,他还得驾车回到前线。

车帘被拉开,众人的视线聚集于其上,黑发黑瞳的男性面孔出现的一刹那,村口大部分观众失去了兴趣,转而将视线落在后一辆车上。

猿飞日斩吐出一口烟圈,团藏送来的介绍信他已经看过,自诩继承二代意志的老友,如今为一名宇智波站台。

宇智波秋,他有怎样的魔力?

猿飞日斩眯着眼,视线转移,与大部分人一般回到纲手身上。

一个被抛弃的宇智波,还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即使这人似乎很有用。

但对手底下人才济济的三代火影来说,一个死掉的宇智波,不会比一群活着的宇智波有用。

纲手走下马车,猿飞日斩带队迎上去,与宇智波秋二人擦肩而过。

西园寺麻衣拉着身边人的衣袖,死死不愿放开,宇智波秋回过头,对她淡然一笑。西园寺麻衣心中有了底气,收回手掌,只是视线依旧停在宇智波秋的背影上。

人群熙熙攘攘,无人为宇智波秋停留,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久久不愿离开。

宇智波秋侧头,与人群的一双眼睛对上视线。

纯白的眼睛看不出一点杂色,半白的头发、地中海的发型、光洁的额头,隐隐带着上位者的气质。

日向宗家的老不死,我应该···没有招惹他们。

宇智波秋转过头,距离村口五十米的距离,在此刻仿佛布满淤泥的沼泽,寸步难行。

村口处站着两名宇智波,一个年轻充满朝气,正好奇地打量着宇智波秋。

另一人,低垂着头,几次鼓起勇气抬起,却没一次成功做到。

宇智波贤仁,宇智波一族鹰派实际掌权人,原身的养父,未婚。

对方的黑色长发由一根白色系带绑住,穿着宽松的白色居家服,外披一件黑色羽织,左手袖口处绣着宇智波族徽。

这个男人,对原身十分重要,宇智波秋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潜藏在脑中的许多记忆,一一浮现。

宇智波贤仁,是宇智波秋的一整个童年,也是宇智波秋的前半生,至于后半生,刚刚开始不久原身就成了一具尸体。

宇智波贤仁,教导他凌厉的剑术,教导他提炼查克拉,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忍者。

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为人。

这个男人,亦父亦师,原身成长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参与,每一次情绪波动,每一次写轮眼的变化也都是因为他。

记忆的潮汐太过强烈,重逢之时,隐藏的感情与汹涌的回忆交叠,潜藏在这具身体中迟迟不愿离开的执念,在这一刻爆发。

眼眸传来潮湿的触感,他不可置信的伸手摸向眼角,湿热的泪水不受控制,自眼角不断滑落。

胸腔隐隐传来绞痛感,记忆片段不断闪回,过往的回忆堆叠在一起。

宇智波秋感受到了原身的悲伤,只此一次,也仅此一次。

闪回的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原身双膝跪地,高举双手,宇智波贤仁逆着光,整张脸隐没于黑暗之中,将一把忍刀交予原身。

泪水不再汹涌,宇智波秋只觉浑身一轻,原身的执念在这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名为释怀的痕迹。

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后,也无非想再见一面,那唯一可能、唯一应该站在他这一方的“父亲”。

西园寺麻衣敏锐察觉到身前人的变化,一瞬间压抑的气氛,在下一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只见眼前人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把武器,一把做工精美的忍刀。

该怎么与宇智波贤仁相处,这是宇智波秋想的最多的问题。

原身被宇智波贤仁一手带大,后者对原身的熟悉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朝夕相处之下,必然会引起怀疑。

那么,该怎么做?

借用原身所遭遇的巨大变故,伪装成性格出现极端的改变,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极致的爱会产生极致的恨,又如何加深宇智波贤仁的愧疚?

十步、五步、一步。

宇智波秋的脚尖,出现在宇智波贤仁的视线中。

向团藏借来的忍刀,被宇智波秋双手举起、平放。

跟随而来的宇智波悟有些慌乱,他紧张的握住腰间的忍刀,随时准备出手。

下一刻,宇智波秋后退一步,双膝跪地,高举忍刀。

刀鞘精美的纹路占据宇智波贤仁的视野,他的大脑瞬间宕机,预想中的仇恨谩骂、委屈哭闹没有到来。

他的养子,连哪怕一个字都未说,只是重现了离开时的场景。

他的眼中,重重叠叠的虚影自宇智波秋身上浮现,

襁褓之时被他抱在怀中熟睡的秋,牙牙学语第一次呼喊他为父亲的秋,望眼欲穿守在院中大树下盼望他回来的秋,一言不发接过忍刀转身赴死的秋······

他惶恐地退后一步,心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他想道歉!他想说自己也有苦衷!

可这一刻,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虚伪。

明明做了那样的事情,明明每一次都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明明自己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期望以一句对不起,让被他毁掉的人去选择原谅,装作相安无事。

宇智波贤仁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宇智波秋眉眼低垂,就如离开的那次一样,两人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对视过。

一只手伸出,指尖触碰到忍刀中部,几次颤抖划过,数次努力,方才抓住刀身。

忍刀随另一人手臂的弯曲离开宇智波秋的双手,眼前的一切似离开那次的倒放。

只是这一次,宇智波秋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起身,越过宇智波贤仁,走进了木叶村。

擦肩而过的一瞬,宇智波贤仁余光落在秋的侧脸,那道泪痕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