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抱着一套浅绿裙衫,催促卿然赶紧换上,“郁公子要来府上接小姐去诗会,可不能耽误。”
耽误就耽误吧,反正她也不想去。
换好干净衣物,卿然随口问起丝竹话中的郁公子,丝竹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说起这个郁公子,那真是天神般的人物,一身风雅书生气,生得俊美,如玉天成。”
“小姐,这我得说说了。最近下雨,水里寒凉,小姐非要划舟去荷塘里摘莲蓬,说郁公子过来就可以看见美人荷花图。”
“划着小舟不如地上稳当,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小姐饶是水性再好,也遭不住奸人谋害......”
丝竹是爱说话的,喋喋不休,卿然听得都困了。
卿然知郁公子对她有意,但她向来对他没什么情意。
卿家二小姐从前去荷塘摘莲蓬,被郁公子误以为是落水之人救了上来。
到底是十八岁的小姑娘贪玩爱闹,这次又去了荷塘摘莲蓬,结果被害死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这位公子迟早也是要见的。
卿然百无聊赖,环顾四周,才发现她的闺房未免也太空荡了,连像样的装饰都没有。
刚才瞧着丝竹赏钱,还真是大手笔,怎么她的闺房就这么磕碜。
记忆有些许缺失,卿然忍不住询问印证,“丝竹,既然我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要过得这么节俭呢?”
“小姐,卿家是云国首富,这些年你也没少败家。”丝竹梳理着卿然那一头凌乱的青丝,语气毫无波澜,“小姐的房间本是极尽奢华的,珍珠作帘,翡翠饰镜,玉梳镶金,小姐一落水,大小姐就指使丫鬟们将房间里值钱的物什都搬走了。”
难怪屋里连个镜子也没有,都没法瞧瞧自己是美是丑。
卿然眼眸微眯,泛起一抹幽冷的笑,看来这事也有大小姐的份,到时新仇旧恨一起算。
忽然一滴眼泪落在卿然满是擦伤的手腕上,卿然转头正对上丝竹的那双泪眼盈盈的眸子。
丝竹眼里有心疼,还有些后怕,“小姐,你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幸事,要是你不在了,我也没法独活于世。”
卿然笑笑,她才没那么容易被暗杀,不然早下地狱和小鬼作伴去了。
“丝竹,这次还好有你。”卿然顿了顿,又多问了一句,“还有一事,我长得好看吗?”
丝竹抹去泪珠,细细打量起卿然的容颜,丝毫不吝赞美之言。
“小姐嘛,自然是美得惊心动魄,峨眉婉转,媚眼如丝,朱唇微翘,要我说都城第一美人也当得。”
看来这真真是明艳动人的少女。
“那花魁可当得?”卿然满是兴味地盯着丝竹,片刻间便见到了意料中的惊讶神色。
“花魁可当不得,老爷坚决不让。”丝竹汗流浃背了,连连摆手。
看来是从前的卿家二小姐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被阻止了。
卿然唇角笑意难掩,明媚的小脸上写满叛逆。
“但只要是小姐想做的事情,丝竹舍命奉陪。”
“可以去养佳楼,那里都是卖艺的姑娘家,她们承蒙小姐收留,定然会尽力维护小姐。”
“最重要的是,那是小姐的私产,老爷不知内情。”
“要我说,小姐堆金积玉,有酒楼、茶庄、布庄......何必去作花魁,也没什么好玩的。”
丝竹会意,眉头深皱,拿出一本字迹密密麻麻的破旧无皮书开始出谋划策。
“那就去养佳楼玩。”卿然向来是听劝的。
丝竹正要劝说还是不去为好,院外来了通传的小厮,“二小姐,郁公子的马车已到府外,邀请二小姐同行前去诗会。”
“丝竹,走了。”卿然理了理衣衫,纤细的手指一点丝竹,“再劝就扣钱。”
已然出门了,丝竹跟在卿然的身后,小脸上写满委屈。
卿然觉得方才话语过分了些,又悄声给丝竹说“等咱俩回来了,我送你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给你添些嫁妆。”
丝竹“哼”了一声,眼里却溢出了喜意。
这丫头可真是个好哄的。
走了好一会,终于瞧见了丝竹口中的郁公子,确实容颜无双,白衣胜雪,儒雅书生模样。
卿然扮着微笑,款款走向门外,在离郁千汀不足三米的地方,平地摔了跤。
又是那股熟悉的力量,今天真是撞鬼,不宜出门。
郁千汀瞧见卿然莫名摔了,一脸疑惑,还是上前来要扶起她,被她轻声制止了。
“郁公子,于礼不合。”
“是我不小心摔伤的,回去将养两天就好了。”
“只是这诗会,我怕是去不了。”
“不妨下次再同行游玩。”
卿然柔柔弱弱地倚靠在丝竹的怀中,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郁千汀面色无波,拍了拍素袍上不存在的灰,淡淡地回了句“好”,片刻间乘马车离去。
待马车离远了,卿然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微微起身问丝竹,“我和这位郁公子真是好友?”
怎么会看起来如此不熟,卿然内心默默吐槽。
“小姐,你装得太刻意了。从前你见郁公子时是称呼‘千汀哥哥’,他许是见不得小姐这么装吧......”丝竹扶着卿然回院子,嘴里也没放过她。
卿然汗颜,看来是自己太紧张了,光想着找个理由不去破诗会。真丢人啊,没事装什么文静姑娘,装得又不像。
卿然迅速掐灭了脑海里的尴尬念头,末世里的最强海王什么没见过,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这也不全是装的,刚才有股力量推了我一把,我只是顺势摔倒。这股力量出现过几次了,我总觉着有些不安。”
丝竹神情平静无波,嘴上没个完。
“没事的,就是一股强大的妖力而已,没有一招击杀你,不用在意。”
“小姐,你这装柔弱的样子,与你一贯的行事风格相差太多了,没人会信。”
“装不下去就不要装了啦,白家的病西施你是学不像的。”
卿然差点以为这么快被戳穿了,虚惊一场。
“那我下次正常点。”卿然口头应付着,心中暗道这位卿家二小姐与自己真是相像。
一样地爱装柔弱,又拿不住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