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为证:
银发鹤颜忽告要归
病榻弥留久久难圆
神散魂牵灵光再现
灵异奇观惊煞旁观
灵魂和灵异事件是亘古不衰的话题,我那本来就蓄满许许多多传奇故事的“世纪母亲”,在临终之际又演绎出一幕幕与“亘古话题”相关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生在红旗下,长在毛泽东思想大放光芒的时代”的辩证唯物主义信奉者,我不能解释其中的玄妙的奥秘,却希望把自己所闻所见所历所感的有关母亲的种种,如实记录下来。
“世纪母亲”的精彩传奇故事,就从2012年,老人临终时发生的那些事儿说起吧……
2012年5月26日,这个日子之所以牢牢地印在了我脑海里,不仅因为我九十多岁高龄的老母亲病好出院了,更因为在出院后回家的当天,老母亲莫名其妙地说了一番令家人匪夷所思的话,更奇怪的是,这些话,后来竟都应验了!
那是老母亲出院回家的当天上午,老家来的哥哥嫂嫂等亲友都非常高兴地围在老母亲床前说话。母亲精神状态和情绪特别好,一会儿拉拉这个人的手,一会儿又拍拍那个人的手,像是有说不完的亲情话。说了一会儿,母亲突然说:“我累了,要躺会儿,你们也外边去说话吧。”
听母亲说完,家里人都去了外间客厅,我和爱人正要扶着母亲躺下,母亲却笑眯眯地十分亲昵地对我俩说:“你们把门关上,娘要给你们夫妻俩说几句心里话。”
我和爱人有些诧异,但还是十分顺从地轻轻地关上了门。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暖洋洋的,毕竟老母亲病好出院,又难得有那么好的心情,想说说心里话,我们由衷地高兴。我和爱人分别坐回老母亲身边,握着母亲的手,好奇并有些期盼地望着母亲。
此时,母亲那平静的神态里透着一种莫名的东西,让我感到有些不安。“成儿和媳妇啊,趁着老娘脑子清醒,我要跟你们交代些事……”母亲依然很平静地说。
我心里不觉一震,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娘,你……”
母亲马上摆了摆手制止道:“你听娘说……我跟你们说的这些事呀,你们可要牢牢地记在心里,一定按娘说的去做!”母亲缓了缓情绪,接着说:“这一,娘要告诉你们,我本该这次就要走的,你们硬是把我留住了!也许是你们的孝心感动了上天,把我的寿命又延长了下来!……不过啊,今年晚些时候,娘还是要走的,要离开你们寻你爹和那边的亲人去……”
我不由得一惊,立马站起身来,打断母亲的话:“娘,你今天咋啦?出院时,医生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身体完全康复了,什么病都没有,各项指标比我们年轻人还好呢,说你一定会活到一百多岁的!……”我越说越急,脸都涨红了。
爱人也急忙安慰说:“就是的!娘,你说的什么啊,别再胡思乱想了,你身体好着呢,医生说了,你的各项身体指标,比四十多岁的年轻人还好呢!”
母亲却若无其事地打断我们的话,说:“傻孩子们,别急,听娘继续说。”母亲继续平和地说道:“娘知道自己的寿辰,要不是现在的社会好,又在首都大北京,医疗条件这么好,娘哪能活这么久啊。这个岁数已经是多活了,我已经很满足了。”而后转向我爱人说:“医生说的那些指标,对‘熟透瓜的老人’来说,不顶用!”我刚要插话,母亲拍了拍我的手,示意不让我插话,接着说,“娘今天主要告诉你们并要你们记住的是:过不了多久,娘可能又不行了,到那时我头脑也不清醒了,你们千万不要再把我往医院里送!……就让老娘在家里静静地走。”母亲转向了我,不安且意味深长地说:“娘最担心和不放心的就是你,到时候把娘的话给忘了!不能忘啊,千万不要再送老娘去医院折腾,再怎么折腾也拉不回我来了……还有啊,到时你工作可能有变动,更不能因老娘影响你的工作……”
母亲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很快就被我们淡忘了。因为,总感觉那是母亲刚出院的心理阴影,类似不自觉的呓语罢了。
然而,母亲的话真的应验了。
10月下旬,老母亲在一次较平常的感冒之后,突然间不进食,身体状况迅速转差,有时甚至陷入昏迷状态。
我紧急联系了医院,就在把母亲从床上抬上担架的瞬间,昏迷中的母亲突然间有了意识,伸手抓住我的胳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便用一种近乎“愤怒的目光”瞪着我,并用力摇了摇头,而后又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我突然想到母亲几个月前出院后叮嘱的话,意识到当时母亲醒来瞬间的欲说未说、“愤怒的目光”、用力地摇头是对我的提醒和暗示,意思是:我叮嘱你的话,你全忘了啊!绝不能把我往医院里送啊!
可我怎么能够呢?!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病成这样而不送医院!不承想,这一次送老母亲去医院后,真的就像母亲说的那样,虽然医院全力进行救治,母亲却最终没能被折腾回来,走了!
2012年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与她相伴的那些奇异往事,成了家人常说常新常讨论的怀念话题。
2012年北京的初冬,接连几天刺骨的西北风,已把黄色树叶点缀的金秋美色吹落殆尽,光秃秃的树冠上残留着的几片树叶随风摇曳着。阴霾的天空,已断断续续飘起了雪花儿,路上急匆匆穿梭着的行人,以及各色各样的羽绒服、大衣,帽子、围巾、口罩等冬季装束,宣告着寒冬老人的不请自来,且是怒发冲冠而来!
“寒冷”,似乎在医院不存在,熙熙攘攘且脸上写满庄严、焦虑和不安的人们,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上,匆匆穿梭在医院各科大楼、诊室和病房之间。
在医院一隅,呼吸科重疾监护病区显得格外冷清肃静。那是一间狭小干净且布局合理的监护室,洁白的病床上,无知觉的母亲平静地躺在那儿,各种抢救和维持生命用的器件从头到脚插满全身,让人目不忍睹,更让人心生一种心痛和无奈之感。这种对母亲的抢救状态已维持了月余,但病情越来越令人担忧!特别是近几天,越发不好的信息接二连三。护士说:“奶奶已连续几天基本上输不进去液体了!”是的,那几根透明的输液管里,已明显看到,液体基本不滴或很长时间才滴下一滴。主管医生善意地提醒我们:“老人家各种生命体征都已接近极限,完全靠呼吸机维持着微弱的生命体征。”呼吸科的专家明确告知:“老人各种器官已衰竭,换句话说,生命已走到尽头!家人做好处理后事的准备吧!”
令我痛苦和十分纠结的是,此时的我刚到新工作单位不久(这也是母亲给预言到的),工作异常繁忙,而且接近年底,各种会议、活动接二连三。所以,那些日子里,既要应对工作,又焦虑地应对着母亲的病情变化和后事的处理。特别是在母亲弥留之际的几天,我都是在忙完工作之后,几近深夜才能赶到医院,一边陪伴母亲,一边和家人商量老母亲的后事。
那是母亲即将离开我们之前的两天,处理完棘手的工作,深夜十一点半我才匆匆赶到病房。负责监护母亲的护士,见我那么晚还赶过去,不无惊讶和关心地说:“叔叔,那么晚你又赶过来了,听说你特忙,工作单位离得又远,真是辛苦你了!奶奶已经没有意识了,不知她还能知道吗?”
我笑了笑,感谢道:“是你们辛苦,应该感谢你们!”
小护士微微一笑,接着说:“过去呀,你晚上不来,无论多晚奶奶都不入睡,非要等你来才闭眼睛呢。”
小护士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家里帮助照看母亲的亲属小马,曾不止一次地给我说这件事,他还告诉我:“有一次,奶奶听说你有任务去外地了,她为了等你,硬是两天两夜没闭眼睛!你家阿姨、几位护士甚至还有医生,我们怎么劝说奶奶都不肯闭眼,就是不入睡,我们心疼得都掉泪了!”是啊,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外出回来匆匆赶到医院看母亲时,她尽管喉咙里插管说不了话,但激动得泪流满面……唉,那次,老母亲由于几天不睡,再加上太激动,结果一下睡了三天三夜。
想到这些,我不由向小护士微微点点头表示谢意,并劝她去休息会儿。小护士走后,我望着监护仪器上闪动着的血压数字:低压四十,高压六十,心跳轨迹也已微弱得近乎平线,又看了看母亲那苍白无任何表情的脸,心不由一阵阵发紧。我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母亲的手和身体,肢体和手全是凉的啊!再次望向母亲那苍白平静而布满沧桑的面孔,一股热流顿时冲出眼眶,眼泪像断线珠子般涌了出来,口中喃喃自语着:“娘,孩儿陪你来了,你能感觉到吗?你真的要抛下我们走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我握着的母亲的手连续动了几下,像是在抓握我,母亲的嘴唇也明显地动了动,像是在跟我说话。我一愣,心突然一紧,站了起来,贴近母亲的脸忍不住连声叫道:“娘,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有感觉了吗?是你的手在抓我吗?要跟我说话吗?……”可无论怎么叫,母亲再没有任何反应,我的脸紧贴着母亲的脸,感觉依然是那样地冰,手也依然是那样地凉。
我的呼叫声惊动了小护士,她匆忙跑过来问:“怎么了叔叔?奶奶怎么了?”我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地说:“没什么,刚才我感觉好像老娘的手在动,在抓握我……哦,或许是一种幻觉吧,你回去休息吧,我再陪一会儿。”小护士望着我,又看了看监护仪和静静躺在那儿的母亲,小声地说道:“噢,不。叔叔你也太累了,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奶奶这边有我们陪护呢。你单位那么多事要操心,奶奶的后事处理还要你操心,你快回去休息会儿吧。”
我感激地向小护士点点头,并说道:“谢谢姑娘,那就辛苦你照顾奶奶了,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打我手机,我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通的。”说完,我转身又亲吻了一下母亲的脸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医院。
在回去的路上,母亲几年前问的一个奇妙的问题不断敲击我的耳鼓:“儿啊,娘就想问问,你说人死后会有灵魂吗?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吗?”
哦,这个突然泛起的奇妙问题,也是我的困惑啊,自己也曾似当年母亲那样迫切想弄明白这一亘古话题的究竟。于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在自己脑海中飘浮着久久不肯退去……哦,灵魂,人的灵魂是存在的吧?要不为何在母亲已经失去知觉月余了,我深情地呼叫后,她竟然能有感觉呢?哦,灵魂,灵异,是封建迷信,还是客观存在呢?或许有些特定时空的所谓“封建迷信”,是科学不发达时代人类对未解之谜的一种说辞?给有些“封建迷信”正名,叫“未解之谜”或许更好,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许多“亘古之谜”或将被破解!比如,现在量子力学,不就敲开了许多昔日的“未解之谜”吗?……思绪随着车轮的滚动而飘荡,直到车子戛然而止,浮想才宣告结束,我重被拉回现实,到家了。
第二天上午,接连的会议,一直忙得我到中午一点多钟还没有吃上饭。在去餐厅的路上,我才得以匆匆给在医院陪护母亲的妻子拨打了电话。拨通手机,电话嘀嘀响了两下,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妻子沙哑且带有责怨的声音:“哎呀,你手机关闭,打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可把人急坏了啊!告诉你,娘的情况很不好。科室主任带医护人员一早来查房时还在问我呢,说为什么娘都这样了,你还去上班。医生还说,咱这一家人心真宽,老人随时都可能走,也不想着安排后事……”妻子十分焦急地接着说,“医生说了,娘最多撑到下午两三点钟,你安排一下工作,快些赶过来吧!”
挂断妻子的电话,我立马转身给身边的随行人员叮嘱了几句,便匆匆往医院赶去。
一到病房,恰巧赶上呼吸科的专家和医生正对老母亲做最后诊断。诊断完毕,他们走出病房,我也跟了出来,医生和专家们站定后,那位专家很严肃且有些困惑地对我说:“你家老母亲这种现象,很奇特!怎么说呢——”专家不由自主轻轻地摇着头,像是在寻找比较合适的词汇,咂吧了几下嘴后,才开口道,“嗯,这么给你说吧,这老人家生命力顽强得让人难以置信!按说所有维持生命体征的抢救仪器都撤下后生命体征也早消失了,可心脏和血压始终保持着那个微弱的水平不变……这很奇特,我当医生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过呢!”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脱口问道:“专家同志,如何是好呢?”
专家盯了我一会儿,非常诚恳地说:“基于老人家这种状况,再这样维持下去已无益。如果等血压和心脏微弱的体征完全消失,再停掉呼吸机,真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维持多久。”专家沉思了一下又说,“根据我的经验,停掉呼吸机,这种现象会很快消失。但停不停掉呼吸机,要你们家人拿主意!”
“哦,是这样。”我喃喃答了句,半晌无语。
专家见我呆呆地站在那儿,说了句:“你和家人商量商量再找我们吧。”说完转身离开。
这是个大事,我不能擅自做主。于是,把赶来医院的哥哥嫂嫂和有关亲属们叫在一块儿,进行商议后最终决定:再这样维持下去对母亲已毫无意义,不如按专家的意见办,让老人家尽快安心地离开。
我把家庭成员商议的最终决定转告了监护室领导和专家,并提出了一个小的建议:家里还有一位亲属在火车上,赶到医院这里需一个多小时,等他来后见老人一面,再送老人走。监护室领导和专家同意了我们的意见。
等到从老家匆匆赶来的那位亲戚见了我老母亲一面后,下午五点钟,专家和医护人员来到病房,把呼吸机从母亲身上取下,只留下监测血压和心脏的仪器。而后,那位专家叮嘱说:“你们做好后事处理准备吧,预计老人家血压和心脏全部停止,最快三到五分钟,最慢也就十分钟吧。”
此时,病房里只有两位准备帮助处理母亲后事和盯着血压、心脏监护仪的护士以及我们家几位亲人。大家都屏息静气地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波纹:高压六十,低压四十,心脏的波动虽然微弱,却平和而稳定……监护室里寂静无声,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大家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波纹。又是三十分钟过去了,终于,一位小护士忍不住小声念叨了句:“哎呀,专家和医生们说得不准啊!半个小时过去了,奶奶的血压和心脏,依然如此,没有丝毫变化啊!”
小护士的话音打破了监护室的寂静,另一位小护士和我们不由自主地长嘘了口气,面面相觑没有说话。我紧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外面的家人见我出来,都围了过来问这问那,我只是摇了摇头没作回答。在病房外我漫无边际地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监护室,监护仪上的血压数字和心脏波纹依然如故。
负责的主治医生来察看过两次,不久,那位专家和科室主任又带着几位医生来到了监护室。一进监护室,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波纹,那位专家就惊异地说道:“哎呀呀,这位老人太神奇了,前面一些事就很奇特,现又遇到更奇特的事!像这种情况,取掉呼吸机,一般都在三五分钟,最多十来分钟,血压和心脏生命迹象就会完全消失。看看,血压和心脏那组数字丝毫不动。”说完,他转身问身边的医生和护士:“取掉呼吸机多长时间了?”
医生回答道:“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专家疑惑不解地连连说道:“无法解释,无法解释!”说着不由自主地摇着头离去。
也许是科里的专家和医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奇特的现象,其间,还引来了一些惊疑和好奇的医务人员来观看。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那位专家再次走进监护室。他站在那儿神情凝重,一会儿观察一下安详躺在那里的老人,一会儿凝视下监护仪,依然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这老奶奶真是神奇啊!”像是要缓解下气氛,专家说,“难道老奶奶还有什么挂念的心事不愿意走?还是留恋我们这些医生护士?”
他念叨着,向我苦笑了一下,转身走出去。我也跟了出来,见病房外和走廊间,聚集着许多等待与母亲做最后告别的亲属,这才想到,基于老母亲这种情况,不如先安排他们去吃饭。于是我让家里人带亲属们去吃饭。
我又转身进了监护室,这时,这里只剩下妻子、女儿、女婿和一位护士。
病房里一片肃静。就在我不知所措,望着监护仪静静发呆时,一旁的妻子悄悄地对我说:“刚才专家那句,‘难道老奶奶还有什么挂念的心事?不愿意走?’,你说,有道理吗?”
妻子的一句问话,让我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常常听大人说起的故事:谁谁家老人在弥留之际就是不闭眼,原来是想见他孙子一面,把孙子抱到跟前,老人望了一眼,马上眼睛就闭上了;还有谁谁家老人,在临终前也是死不瞑目,当家人猜出他有牵挂的心思,给他一圆说,他就真的闭了眼,咽下了最后那口气……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颤抖,像是觉悟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或许娘真的还有什么挂念的心事,不愿意走呢。”
想到这里,我急忙凑到老母亲耳边,小声地说道:“老娘,家里亲人都来齐了,也都看过你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如果没有,你就放心地走吧,那边我爹和亲人们还等着你呢。”我的话音刚落,非常神奇的事出现了:只见母亲眼皮动了动。
身边的女儿女婿同时忍不住惊叫道:“爸、妈,你们看到了吗?我看到奶奶的眼皮动了动啊!”
我眼含着激动的泪花向女儿点点头,接着又对着母亲的耳边轻声道:“娘,我对不起你,没有听你老人家的话,把你送到医院来,让你受苦了,我向你赔罪!……不过你过去叮嘱我的其他话,我都牢牢记在心里了,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请你放心好了!”说到这儿,只见母亲脸上又有了明显的反应,像是嘴唇接连颤动了几下,要说话似的。监护室里所有人几乎同时“啊”了一声,女儿甚至惊叫道:“快看,奶奶真的有反应了!奶奶的嘴唇在动呢!”
与此同时,小护士更是惊讶:“哎呀呀,你们看,奶奶的心脏波纹有变化了!”
我们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投向监护仪,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监护仪上始终保持不变的血压指数——高压六十,低压四十——已变为:高压六十七,低压四十三,而那条始终微弱波动的心脏波纹,也出现了较大幅度的波动。盯着监护仪,我们每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哪来的一股精神力量,我更加有信心地弯下身去,凑到母亲耳边,悄悄地说道:“老娘,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那边除了我爹等亲人,说不定你多少年挂念的那位神秘的女客人,也在等你呢!”
我的话音未落,更大的奇迹出现了,只见母亲幅度较大地点了三下头,而后,两眼眼角里滚下了三滴泪水……
这时,已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和在场的所有家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啊……天啊天啊……奶奶不但点头,还流泪了!这这,这,奶奶又活过来了……”
此时,我女儿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惶恐不定地喃喃着:“爸,爸爸,我奶奶怎么还能点头?还流泪了呢?……她,她不是好多天没有知觉了吗?手和身上也全凉了啊?奶奶真的又活过来了吗?”
我没有回答女儿的问话,只是下意识地一把把女儿搂到怀里,随即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和在场的人都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忽听小护士再次惊讶地叫道:“哎呀,你们快看,奶奶的血压急剧下降!啊,心电波也……也要停止了啊!”
我们惊异的目光在投向监护仪上的同时,也不约而同地发出诧异、惊慌失措、焦急的呼喊:“啊——?!”旋即,监护室内鸦雀无声。
望着监护仪上那些归零的数字和静静地横躺在那儿拉直的心电波,瞬间我脑袋轰地一片空白,喃喃自语道:“娘全部的心思都了却了啊,真的走了,真的离开我们走了呀,她要去另一个世界,见她想念的亲人和刻骨铭心的女客人去了!”泪水再次模糊双眼。
把老母亲的后事料理好,送进太平间,已是深夜十二点。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在医院寂静而空旷的广场上,心像是被彻底掏空了,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像是也脱离我而去。哦,灵魂,母亲的灵魂在哪儿?我的灵魂又去哪儿了?去追随母亲的灵魂了吗?一阵寒冷的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像是灵魂回归了,又有了清醒的意识。静静地站立在那儿,我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睁大双眼,不停地在夜空中张望寻觅着……寻觅什么呢?寻觅着那亘古不解的谜,寻觅着母亲小时候反复讲的一些故事。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晚上随母亲在田间劳作,母亲偶尔停下手中的活儿,蹲下来,把牵着她衣角的我拉到怀抱里,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小三儿呀,娘告诉你,那天上的星星都有主儿,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大官儿有大星星,小官儿有小星星,平民老百姓的星星很小很小,是看不见的。”母亲还说过,“人去世后,魂儿会在他去世的地方上空飘浮三天。三天内,天空中他那颗星星也就会变暗跌落。”
我听不懂母亲说的这些,就常常疑惑地问母亲:“娘,你是哪颗星星啊?我爹爹是哪颗星星啊?我哥哥们是哪颗星星啊?我又是哪颗星星呢?”娘听到我的问话,常常亲一下我的额头,叹一口气说:“傻孩子,我不是说了吗?咱们平民老百姓的星星很小,看不见的。”母亲马上又补充道:“不不,你和哥哥们是哪一颗亮星,娘不知道,但那些亮晶晶的星星里,一定有你们啊!”
后来长大了一些,懂事了一些,记得在一个夏天炎热的晚上,我和母亲坐在草席上在院子里乘凉。那晚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天上的星星被月光映照得尽管没那么亮,但忽闪忽闪的也特别美。于是,我指着星星问母亲:“娘,前两天晚上,我看见一颗明亮的大流星从天上落下来了,是不是有大官儿去世了呢?”
娘点了点头说:“或许吧,那么多大官儿,谁去世我们也不知道啊!”
我又问:“娘,人死了,三天内自己的星星就掉下来了,那人生下来了,属于他的星星怎么能在天上生出来呢?”
娘听我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半天没有言语,想了会儿,才回答说:“那是天老爷管的事,娘也弄不清。”
我接着又指着夜空问:“娘,你看天上那一颗颗大星星,一直在那里挂着,从来不往下落,它们又是属于什么大官儿的呢?它不落,那大官儿就一直活着啊?”
娘见我越问越离谱,就敷衍几句道:“娘不是说了吗?天上的事儿,娘怎么能知道那么多呢……好了,你好好读书上学,等你长大啦,天上这些事儿可能就懂了!”
是的,我长大了,天上的星星是怎么回事儿,我也是清楚的。但是,我还是宁愿相信母亲的话:天上的星星对应着每一个人,人去世后,三天内,属于他的那颗星星才会变暗陨落。
我深情地望着夜空,在心里默念着:“娘,哪颗星星是属于你老人家的?哪颗星星正在变暗?哦,娘,你的灵魂现在飘浮到哪儿了?要飘浮三天才去天堂,你会孤单吗?哦,这三晚,我真想眼睛不眨地盯住夜空,看看那颗属于你的星星啊!”就在我沉溺于这幻想之时,爱人的一句话把我唤了回来:“娘已经安息了,我们也回家吧!”
回家?哦,回家,可母亲永远不能跟我们回家了啊!
回家后的我,不成眠的我,回想着母亲一生的不易和点点滴滴,忍不住想写点什么,于是来到书桌前,含着泪,握起笔,写下了这首《母赞》诗:
盘古开天始为源
万事万物总有泉
人初人本源自母
人脉人续母影牵
母爱博大无边际
母情浩海渡无边
母慈丝丝润无声
母似桑蚕蜡烛燃
丝尽烛焚心方安
世纪慈母凡如水
滴滴甘泉映非凡
既为巾帼担娘道
何惧千难与万险
……
搁下笔,心里顿时萌生了一定要把这位“平凡而又非凡的世纪母亲”写出来的念想。因为,她,作为女性长河里的“这滴水”,映射出来的,是近百年沧桑巨变中中国女性和母亲所具备的一切美德:善良、慈爱、睿智、克己、坚韧、刚强……是生生不息人类长河中永远不可或缺的最光芒四射且耀眼的“那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