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真虚伪

“这位兄弟,你为什么会受怎么严重的伤?又为何会在这乱葬岗附近呢?”

陆子墨心中疑窦丛生,迫切想要探明范云平死里逃生的秘密以及截礼事件的来龙去脉,于是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然而,范云平对此似乎漠不关心,只是淡淡瞥了陆子墨一眼,随即翻了个身,自顾自地寻找一个更为安逸的姿势,仿佛在静候死神的降临。

见此情景,陆子墨心中怒火中烧,被这等无视激起了满腔怒意,一时之间,怒气冲天。

泥马,陆子墨一怒之下,

怒了一下。

靠!

算了,算了,毕竟是快死的人了,要冷静,要冷静。

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陆子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他深知,眼前的范云平虽已气息奄奄,但绝不可小觑。

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陆子墨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他记得离家时,顺手带上的那包“软筋散”,这或许可以帮助他。

然而,他没有直接使用“软筋散”,而是从袖中又取出了一包“回春散”。这药,是回春堂的镇招牌之一,专治外伤,止血化瘀,功效卓著。

陆子墨心中暗喜,这药对范云平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装出一副不忍直视范云平惨状的模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缓缓开口:“兄台,既然不愿透露,我也不强求。我这有包‘回春散’,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或许能缓解你的痛苦。”

说罢,陆子墨从怀中轻轻掏出那包“回春散”,小心翼翼地倒入碗中,又加入清水,递向范云平。

范云平转过身,凝视着眼前的药水,沉默良久,最终缓缓伸出手,接过碗,一仰头,将药水一饮而尽。

药水滑过喉间,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着药效带来的细微变化。

范云平的声音低沉而苍凉,充满了岁月的沉淀。

“唉,多谢了。”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其中蕴含的情感复杂而深远。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为了表示我的感激,我愿意回答你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我都将坦诚相告,毫无保留。”

陆子墨闻言,目光微动,心中不禁好奇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是因为某个人吗?”他轻声询问。

“是啊,的确是因为一个人。”范云平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见对方并未避讳,陆子墨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究竟是谁,竟能让兄台你甘愿承受这般伤痛,想必那人对你而言定是非比寻常吧。”

范云平的话语如同秋日落叶,飘落在陆子墨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确实非同小可,我真的很爱她,很爱,很爱......”

范云平讲述时,语气平淡却饱含深情,每一个细节都像是雕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陆子墨静默倾听,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栩栩如生地重现。

故事暂歇,陆子墨再次发问:“听兄台所说,她定是世间罕见,那么她是否也有些许瑕疵呢?”

面对这个问题,范云平的眼神变得温柔而遥远:“当然有,像星星一样多。”

接着,陆子墨又问:“那她有什么优点吗””

范云平微微一笑:“也有,但是像太阳一样稀少。”

“那为何兄台你仍对她痴心不改?”

范云平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透过窗户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因为太阳出来,星星就都不见了。”

陆子墨追问道:“那星星出来太阳不是也不在了吗?”

范云平的回答平静而深刻:“但是我睡了”

陆子墨听罢范云平的一番肺腑之言,内心却是五味杂陈,颇感啼笑皆非。

若非事先了解过范云平与田红玉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范云平那一箩筐冲动鲁莽的行为,任谁都可能被这份深情所打动,以为这是段荡气回肠、感人至深的爱情传奇。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田红玉的形象并非范云平口中的那个单纯女子,她在感情世界里的游刃有余更像是海后般的存在。

范云平,即便倾其所有去追求、去付出,甚至未曾触及佳人纤指,仍旧甘之如饴,这份执着在陆子墨看来,无疑是典型的“舔狗”行为。

陆子墨在心底默默叹息,为范云平的固执与盲目感到惋惜。

“话说回来,兄台尚未提及,究竟是何物让兄台受伤的?”

陆子墨边说,边不动声色地为范云平添了一碗清水。然而,这清水之中,已悄然溶解了那包软筋散,此物无色无味,服下之后,只需短短一个时辰,便会令人全身乏力,宛如泥塑木雕,任人摆布。

范云平接过水碗,轻抿一口,神色凝重地开口:

“兄台自称居于这乱葬岗旁。”

“不错,有何不妥?”陆子墨心下忐忑,以为身份已经暴露,勉强镇定回应。

范云平微微摆手:“无妨。”

陆子墨暗中长舒一口气,心道:“虚惊一场。”

谁料,范云平下言又令他心惊:“兄台,不是普通人吧?”

陆子墨紧张问道:“此话怎讲?”

“能在乱葬岗周遭生存,非武者不可,否则何以抗御四周妖兽?”范云平缓缓说道。

见陆子墨神色变化,范云平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继而语重心长:“但你还是尽快离去,此地诡异无比,比丹阳城,不,比吴国任何地方还有危险。”

“话已至此,望兄珍重。”言毕,范云平不再多言,留给陆子墨无尽的思考。

“什么?乱葬岗竟藏深险?愿闻其详。”

“有些事,知晓过多未必是好事。”范云平沉吟片刻,

“我能透露的是,乱葬岗内栖息着某种骇人听闻的存在。”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面对陆子墨的追问,范云平欲言又止。

他知道,若世人得知丹阳城后方的这片荒野潜伏着一头三阶妖兽,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这……既如此,兄台慎言便是,时候不早,您多多保重。”陆子墨心中默计时间,估摸着软筋散的效力即将显现,便借故告辞,意在静候时机,趁对方无力反抗之时痛下杀手。

谈及乱葬岗的凶险,陆子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既然范云平能死里逃生,那么即便有三阶妖兽坐镇,他也并非毫无对策。大不了另寻修行之地,对他而言,时间充裕,晋升一流武者只是早晚之事。

“一路走好。”范云平淡淡回了一句。

目送陆子墨远去,直到两者相距约莫两公里,陆子墨才驻足。

“药力该发作了。”他暗忖。

为免夜长梦多,陆子墨耐心等待了一个时辰,毕竟软筋散作用持久达十二时辰,但对范云平恐怕只能发挥一半效力。倘若不是此次身负重伤,其抵抗力还会更胜一筹。

确认时机成熟,陆子墨折返探视。

果不其然,范云平已然陷入沉睡,软筋散的安神效果加上连日疲惫,让他彻底放松警惕。

“放心,义父这就助你超脱苦海。”陆子墨思绪翻涌,却自嘲般意识到——

行凶杀人之举,却冠冕堂皇地寻找借口,这虚伪至极的自我说服,令他不禁感到一丝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