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着谎话连篇,一不顺心就要动手打她的弟弟,更年期被生活与万恶的男人蒙蔽双鱼的母亲,暴躁的酒鬼父亲。当她在幼年孩童时期便学着大人模样力所能及地帮母亲,可是母亲从不将其看在眼里,仿佛是个透明的影子。住在蜗居的房间,待她离开时便成了弟弟的房间,她有房间吗?——不,她是没有家的人,她的灵魂在出逃,而身体却永远困在此处,无人问津的时光里度日如年,似无人区里风沙侵蚀的骸骨,冰冷的,曝晒的,呼啸的,撕吼的……弯刀似的谩骂,羞辱,责打……一片一片一片……人彘……
不知何时她只想着快点长大,学会了不哭不闹,面对他人有意地接近避而远之,嘴里说不出娇滴滴的话,沉默……沉默……沉默是麻木了。亲情若纸,蹂躏成团。痛苦焦虑的事情有许许多多,从何说,如何说,谁又能真正读懂内心深处那片荒芜沙丘,唯有亲历者深知这多么难以表述得身临其境,在每个夜深人静之余,眼眶泛红满载汪洋。渐渐有意识便寻求母亲庇护,总会唤来无穷尽的责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有些许令其不满,便又旧事重提,可她那时却并不知道自己被以所谓的“为你好”层层叠加的无形枷锁紧紧锁住脖梗,起初也会发出轻微的呻吟,却也未曾瞥见,许久许久许久……缓缓后仰嘴角微微上扬,苦楚恍若阴云蔽日,本是风和日丽的盛夏霎那间飘雪纷飞。你可知她怎会变得如此拧巴,胆怯……在那一方隅似卖火柴的小女孩,握着小小的火柴,仅余那束温暖的火光,梦乡里玻璃罩内的温馨浪漫与怀抱的温存。是因为怀胎十月的艰辛付令人动容,一颗向善向你的心向你呼救时,在她鼓足勇气张口时,便化做那压倒最后一片雪花——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人人都想要个不哭不闹,乖巧听话又不会反驳的孩子,长大后又让她继续做那个“招娣”“保姆”,“母亲啊!我的母亲!你是我的母亲吗?为何所谓“爱”似利刃一片一片剜于心口,你又可曾有片刻恻隐,那便随了你夙愿……
她是外出漂泊的游子,却无慈母为她身上衣。她大学时发现舍友总是和家人经常打电话或视频,双方各自报备着最近的生活情况和心情。母女如同姐妹一样相处的情感令人艳羡,不厌其烦,乐此不疲畅聊着说不完的话题。她真的很是羡慕他人,却也了然于胸那样的场面是她这一世遥不可及的梦,唯有在睡梦中,才能偷到这短暂的温存,醒便尖利刺破了脆弱泡泡。
大人自顾自地顾着自己身体爽快完了,便全然不顾孩子可曾愿意来此,便将其生了下来,全然不为孩子着想,那是一双筷子就可以痴心妄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之事,却又可知你们连起码的尊重与保护都给予不了,却这般深怨,孩子何曾是游戏人生的标配了,是被当成“资本”炫耀。没钱没爱,无止境的喋喋不休,孩子便成为了最无辜的牺牲品,扭曲了心理。生活是一地的狼藉,不要让在这岌岌可危的楼宇之上在火上浇油。每每想起便不禁撇嘴,可笑的事是当年幼无知时的她满怀疑惑地问母亲为何不像别的妈妈一样抱她,便会迎来敷衍:“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大了,爸爸妈妈还要顾着你弟弟,你知道照顾好你弟弟多难吗,瞧你又吵醒他了,赶紧出去!”她的父亲也是如此粗鄙不堪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再后来她大了些干着一家人的家务活,而弟弟却在玩玩具,甚至把家里的家具摔坏了,趁着母亲敲门回家时,把吃的薯片扔得满地。母亲推开门望着满地狼藉便用手指重重地戳着女孩的头,破口大骂:“我怎么生了你怎么个废物,叫你干这么点事都干不好,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连你弟弟都照顾不好,啊!还有这个花瓶怎么碎了,是不是你弄碎了,不知道这个要钱买的么,况且你弟弟还小,弄伤了怎么办。愣着干嘛呢!给我赶快捡起来,扫干净,不然晚饭就别吃了!”
可实际上那天夜晚,徒手拾起陶瓷碎片时,嫩嫩肉肉的小手被扎出好些血泡,却还是噙住嘴唇,葡萄般的眼眸里蕴含泪光,微微泛红。哭唤不来哄只换来吼。
母亲抱着弟弟同父亲坐在饭桌上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待她收拾好,桌上便只剩残羹剩饭。她扒拉了几口便没了,起身给凌乱无序的餐具清洗干净……时不时房间内便传来母亲挑逗弟弟的欢笑声,心便也连着残留的渣渣沉溺水底,油渍于水面晕散泛起激起层层涟漪。
路过半掩的房门前,脚步轻缓落下,隐匿于门缝外,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窥探着又望而却步——幸福……
再后来父亲沉迷赌博,把家里仅剩的钱财败光后,整日无所事事,与所谓的酒肉挚交称兄道弟,日日酩酊大醉,混迹酒桌,一不顺心便那母亲与我开刷,荤话连篇。母亲便越发情绪激进,动不动就口吐芬芳,父亲则是一副要死不死厚着脸皮靠女人的死猪样,起初母亲便也偶尔躲藏起来哭泣,但日子长了,便心硬如石,昔日的激情便被着鸡飞狗跳的鸡毛生活蹉跎了岁月。而她愈发长大便发觉母亲的难处,理解她的母亲,却永远无法原谅她的母亲。也无法原谅她的父亲,因为他发疯时会狠狠咒骂她和婊子一样,然后狠狠捏着她的脸给她两个暴力的耳光,过后又给其一颗裹挟着砒霜的糖儿,可笑可悲可泣……
往后,其也越发厌恶自己,厌恶存在于这世上。
最后也受不住这片雪花,身体缓缓沉落幽暗湖底,缓缓合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