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欢领他到僻静处,打开一一过目,手艺谈不上多好,但说得过去,对得起凤来仪的字号。
不得不说,吴掌柜这人虽小气,但是有本事的,不会让底下人瞎搞。
正因此,当掌柜都得干过金银匠工,免得被底下人糊弄。
李风见他点头,放下心来,掏出七两三钱银子:“大哥,你的。”
西门欢没接,拍拍他的手:“这条财路,你也算是摸熟了。以后若是用得上我,意思下就成,这太多了!”
这财路不复杂,只是前期有上手门槛,后期最重要的是客户资源。
而李风现在勉强上手,这些客户资源还都是他娘的亲朋故友,西门欢也没能力去抢。
谁掌握客户,谁就有撇开老板单干的底气。
当然若没有他继续保驾护航,以李风的能耐,这生意肯定下滑,不过也能混个温饱。
“若没大哥,哪有我今日,这万万不成……”李风不肯,执意给他五成。
西门欢对李风的感观加深,互推两次,这才收了银子。
“大哥,晚上去我那喝两杯,有要事相商!”末了,李风开口道。
西门欢见他脸上挂着心事,欣然点头。
……
西门欢回到匠坊,前院伙计就来找。
客堂。
此时,年迈的老掌柜正高坐堂上,吴掌柜和夫人侍立在旁,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
西门欢猜测这是第二轮相亲面试,有些无奈,自己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老掌柜虽年迈,但头脑清醒,问了两句,看了几眼,对他还算满意,这才被女儿搀扶离开。
吴掌柜大马金刀地坐上老掌柜离开的高位,一改刚才卑躬屈膝的谄媚,自信满满居高临下道:
“欢喜啊,你也是该成婚的年岁了,又没爹娘操持。我瞧着也忧心。我与你说门亲事如何?”
“多谢掌柜的厚意!只是我一心习武,暂不打算成婚。”西门欢果断道。
“我家金凤……”吴掌柜正在指点江山的手臂硬生生停在半空,整个人卡壳了。
眼瞧着吴掌柜都拉成马脸了,西门欢心中明白,关系破裂。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吴掌柜不想让自己习武,只想让自己当牛马,这能忍?
西门欢心中悠悠一叹,现在同时得罪掌柜和大师傅,看来自己在凤来仪的上限锁死了。
不过,他不在意!
……
回到银匠坊,大师傅知晓了他拒绝吴掌柜招亲的事,十分高兴,又有些叹息,对他极为客气。
提前下工。
西门欢从北街走到南街,过了内清河的文德桥,步入乐坊小柳巷。
如今李风已成家,租住在此。
门虚掩着,他轻扣了数响。
过来的是李云娘养女李妥娘,也是李风媳妇。
李风夫妇因不从事风尘生意,由于乐户贱籍限制,许多正经行当做不了,还要每年向乐坊交税银,因而家里并不宽裕。
这几年在西门欢的支招下,手头才宽裕了些。
“又过来叨扰。”西门欢提了些瓜果糕点,以及两只活乌鸡。
“呀,大哥怎还提东西来!快进屋坐……”妥娘招呼着,上前去接,却被他拒绝。
“别!你刚有孕,还是当心些。这几只鸡有劲的狠,还是我来吧。”西门欢将东西拎进院子。
妥娘莞尔一笑:“又不是官家小姐,没那么精贵。”
说罢,她转身钻进厨屋。
西门欢本想找个馆子,省得让人家忙前忙后,但李风说是要事,就在家里吃。
院内简陋而整洁,院墙低矮,墙边种着一排菊花,正值秋季盛开,清香淡淡。
李风出来迎他,二人进堂落座,闲聊。
妥娘下厨,不多会桌上摆上三五样菜式,黄酒倒上,荤素搭配得当。
西门欢也不客气,与李风举杯邀饮,吃喝不停,妥娘则为二人斟酒递菜,殷勤伺候。
席间李风没说事,西门欢也不问。
西门欢吃相狼吞虎咽,李风则要斯文得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妥娘见菜尽:“大哥慢些吃,我再炒两样小菜来……”
“别忙了,饱了。你有孕在身,该多歇息才是。”西门欢拦下她。
李风心中有事,朝妥娘道:“收了吧。泡壶菊花茶来,我与大哥单独说会话。”
妥娘嗯了声,收拾停当,泡完茶离开。
李风不停转着手中茶杯,缓缓开口:“江夫人有个闺女,小名文君,嫁给了清河城主梁大人,当了第三十房小妾。她这些年攒了不少金银,所以就想送出来……
可城主府向来守卫严密,出入不便,因而江夫人就想打这套头面送给秋家娘子,求她寻个能飞檐走壁的奇人异士相助……
可江夫人的老仆从中作梗,胁迫于我,且他有些武力,不好招惹……
江夫人是个苦命人,我若不帮,心有不忍……
大哥向来有主意多,与我参详参详,此事我该如何相助?”
西门欢原本以为只是件小事,一听与城主梁应笑有关,顿觉不简单。
前世游戏中没听说过梁应笑此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凡是一城之主,要么是世家豪族子弟;
要么就是修行无望的宗门弟子,来俗世享受权色之乐。
不论哪种,想薅梁应笑的羊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风打小跟亲娘读过诗书,但逻辑思维能力平平,说话向来不能突出重点,西门欢只得从头细问,理清前因后果:
“一个妾室想要接济家人点钱,城主府会管么?不能吧?需要这么大费周张?”
“不是一点,少说这个数!”李风伸出右手五指。
“五千两?”
“可能还不止。”李风点头。
“难怪江夫人要打金饰头面送人。”
西门欢眼睛一亮,心中一乐,自己的玲珑,就能存储东西,可惜空间不大,多了不太行,这点银子倒还成。
五千两银子,三百多斤(半斤=八两),若是没练过武,怕是都搬不动。
若是能分得一成好处,也有五百两银子,足够他突破锻体境达到锻骨武师了。
到那时,他就能摆脱凤来仪的限制,进入卫家了。
但他倒没着急出头,生怕这里有坑,做事得准备万全:“既然城主府有守备严密,那慢慢接济就是了,每年接济一点,着什么急啊。”
西门欢说罢,喝了口茶,一副云淡风轻,无所吊谓的样子。
“哎,大哥没听说么?梁城主怕是不行了!去年他率兵扫除假龙教,结果被贼人所伤,听说撑不过今年冬了……
若是城主腿一蹬,城主夫人定会把小妾们的身家财货收缴,再把人发卖了。”
西门欢听说过梁城主率兵平乱的事,只是没想到其伤势如此严重,暗说一个城主没必要冲锋在前的:“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
“江夫人的侍女,红缇。她经常往来城主府,替夫人与她家小姐传递口信,知晓底细。”
“那江夫人是何来历?那个老仆又是何来历,图谋什么?二人到底是何关系……”西门欢脑中快速思考,衡量此事的可行性。
“江夫人本是外地药商之女,其父病死清河后,无所依靠,被黄公子养在外头。可惜黄家门风严,其妻家又是个强势的,不敢纳入府中。
老仆叫黄连,是清河黄家公子的手下护从,习过武。
后来黄公子去郡中游玩,留下黄连照应她,结果黄公子客死在外,江夫人没了依靠,又没个营生,坐吃山空。
她这才把女儿嫁到城主府为妾,一直靠着女儿接济过活。
不曾想这老仆见她孤儿寡母势单力薄,竟生出非份之想,以此威胁逼迫,想要霸占她……
江夫人颇有气节,抵死不从,可老仆阻拦她转递钱财,若等到文君被发卖,江夫人又无钱财去赎,将来母女怕是也无立身之地……
所以她才私下托我送这套头面去求秋娘子,就是秋记药铺的秋娘子,她手下有不少武艺高超的采药人,有飞檐走壁之能……
不知怎的,那老仆竟知晓了此事,来威吓于我,叫我莫要多事,否则就…………”
李风边说着,边咬牙切齿,对江夫人十分同情,对自己打不过黄连而羞愧。
西门欢看出点猫腻,盯着李风的表情问:“你与江夫人是何关系?如实说来!”
李风脸上闪过纠结,吱唔半晌,这才毅然决然道:“总之,这事我不能不管。还请大哥帮我一把。”
西门欢叹了口气,提醒道:“俗话说的好,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妥娘能和你过日子!”
“我怎会是那样的人……”李风有些慌乱。
“我只提个醒,你自个把握吧。”西门欢看出他的慌张,没有多劝,又道,
“这套头面你先收好,不着急送。你再与江夫人那边再打探打探,确保消息没有错漏……
若与黄连撞上,阳奉阴违即可,拖上一拖,莫要直接对抗……
待我寻人打探点情况,有了周密计划,到时咱们再行事不迟……”
“多谢大哥相助!这点心意,还望大哥莫要推辞。”
李风欣喜非常,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又从怀里掏出十余两银子:“找人帮忙总不能空着手……”
西门欢坦然受之,但又觉着李风对江夫人的情绪太过激动,不像以往那个看尽风月冷暖的艳妓之子。
不过,这不重要。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此事若能成,自己一波肥,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