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出，诡谲

牢狱中没有灯火，但没有想象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靠近外面的牢房，窗户打进来了月光，霜白冷耀，苏方的视线打开，勉强能看清。

他走得很慢，很小心，注意着脚下，生怕踢到碎石头什么的，发出声响。

这一细节，让他有了发现，牢狱中没人打理，所以地上堆着灰，可以看出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踩出了一条长长的线路。

他参考这条线路，结合听到的动静，比较容易的，锁定衙门之人的位置。

“这个脚印……有点大啊。”

灰尘线路之外，苏方发现了异常，一个比他的脚大上三四倍的脚印，清晰的烙印在地上。

他愣住了。

与其说是人的脚印，不如说是熊的脚印，可牢狱中的养着熊，这对吗？

苏方心里头总觉得不对劲。

“咔咔咔”

磨牙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了。

空气中多了一股味道，很呛鼻。

苏方熏得有点犯恶心，像是腐烂的食物，混合着血腥味，经过时间的发酵弄出来的。

这里就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他强忍着异味，小心行事，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终于靠近了神秘存在。

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应该只有十丈。

苏方躲在拐角处，蹲着身子，眼睛发亮，探出头，暗暗道：“县衙中的大人物是谁？黑虎帮又在遮掩着什么？”

谜底揭晓了。

苏方看了一眼，神色大变，心头“扑通扑通”的跳，怎么也平复不下情绪。

他看到了怪异的一幕，认知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天啊，连他这个经受过转世的穿越者，都觉得认知观崩塌的人，普通人遇见了，绝对会精神崩溃的。

只见……

牢房的窗户底下，堆积着一根根人骨，上面挂着血肉，有些腐烂了，都生出虫子了，有些很新鲜的，在一两日内。

骸骨小山旁，蹲坐着一头可怖的生物，他长着一个狼头，浑身是铁刺般的毛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的眼睛，很耐人寻味，分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时饿了，拆解着吃过一遍的骸骨。

苏方听到的树枝断裂声，磨牙声，实则是他在拆解人骨，用利齿啃食骸骨上的血肉。

“唰”

可怖生物觉察到了什么，身躯坐着不动，脖子一个扭动，鹰视狼顾般扫到了后头。

拐角处，静悄悄的，没有异常，他扭回了头颅，继续啃食。

苏方背靠在墙壁，浑身发麻，眼睛发直，额头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体表温度下降了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是人类第一次发现恶鬼真实存在一样，心理层面遭受了碾压，需要时间来重新建设认知。

“黑虎帮到底在干什么？”

隔了一阵，苏方缓过劲来，他想到了许多东西，外城惨死的人，被掏心掏肺的，可能就是这东西搞的鬼。

白莲教宣传的那一套，见鬼的成真的，所以他们夜间游行，涤荡人间是真的？

这世界，癫成他无法理解的存在了。

最该死的，是黑虎帮喂养可怖生物，牢狱中堆积的人骨，就是所谓的“贡品”了。

怪不得黑虎帮大动干戈，调查赵虎的死因，作为“贡品”运输的负责人，他若是泄露了县衙的隐秘，消息外泄，整个外城得大乱起来。

“先离开这里。”

探清楚县衙里的存在，苏方不敢继续待下去了，他貌似知道了一个大秘。

他偷偷摸摸的返回，沿途抹掉留下的脚印，最终走出了牢狱，见着外头清冷的月光，如瀑洒落下来，他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踩着月光，他沿着主通道，通向皂房，顺着柿子树爬上，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嗖”

县衙外，苏方长长出了口气，今晚虽然只是走了一趟，但堪称惊心动魄，牢狱中刷新了他的认知观，他也终于知道了，黑虎帮在遮掩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大秘。

他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被人看到了很危险。

街巷上，他风驰电掣，像是一道鬼影，几乎看不清面庞，直直到了家里的小胡同，他才放慢了脚步。

回到小屋，他将门关上，确认关紧了，方才松了口气，密闭的空间给他带来了安全感。

黑暗中，他躺在床上，精神很活跃，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县衙的见闻。

“不能乱说，不然会被抹杀的。”

苏方闭着眼睛想了许多遍，决定装糊涂，黑虎帮的秘密，就是一个火药桶，一旦说出去，不管旁人信不信，他一定要被黑虎帮清算，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难得糊涂，等他拥有了强绝的实力，再想办法解决吧。

这一晚上，苏方睡得很不安稳，甚至是做噩梦了，梦里的高山挂着两轮血月，镜头拉近，那分明是一头可怖生物，他盯着自己，一口咬了过来。

“唰”

苏方吓得睁开了眼睛。

屋外白茫茫的日光，让他清醒过来，他在做梦，现在梦醒了，天也大亮了。

“哗啦啦”

水盆前，苏方掬了一捧水，打在脸上，清凉感洗去了心上的阴霾，他走出门，迎着朝阳，清清爽爽的，突感天地广阔，什么脏东西，什么隐秘，什么噩梦，他都不想了，好生练武，将来拳头大了，一拳下去，念头就通达了。

想清楚这一层之后，他的武道之心越发坚固，扫荡了早餐一条街后，来到了顺明武馆。

在大门三十几步外，有几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的气质和赵虎、路乙之流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十分强悍。

尤其是领头之人，眸光盯过来，让他脊背发寒，心头很压抑。

“你和赵虎有过矛盾？”

这伙人的头领走了过去，体形高苏方一个头，眼神锐利，压迫感十足。

“你们是什么人？”

苏方已经猜到他们是什么人了，如果昨晚没做噩梦，心有阴霾，会有点发虚，但现在破除了心障，反倒是有种灵台清净无尘的感觉。

他应对得很理智，后退了两步，像是普通人遇见了地痞流氓一样，畏缩害怕。

“我是黑虎帮堂主穆无生，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个细节，穆无方注意到了，转而盯着苏方的眼睛，分辨他的虚实。

听到是黑虎帮，苏方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道：“黑虎帮？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哪里敢和你们起矛盾，至于赵虎，我虽然和他叫喊过一次，但无非是强撑着罢了。”

他低下头，避免穆无生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破绽，但很丝滑，一副怯怯的样子，不敢和他们对视。

“你走吧。”

穆无生没觉察到破绽，沉默一下，挥手让苏方离去。

“堂主，为什么不把他抓走，虽然他很懦弱，但保不齐是装的。”

一个黑虎帮的武者，脸上满是不解，放这个少年人走，不大符合堂主的风格。

他们是宁可抓错，绝不放过的。

“顺明武馆的老贾头不好惹。”

穆无生没多说什么，但这句话就够耐人寻味了，在调查赵虎真凶上，他们拿了许多人，就如铁匠铺的王大师傅，直接给按住了，强势无比，哪里需要考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