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
田曹区荣的话没能说完。
“殷连已经被委任为都乡新的劝农掾,在郭某麾下办事,不宜调动。”
“至于周仪,也已经被调到临湘府衙,担任录事掾了。”
郭宋大声说道。
录事掾和典田掾一样,有职务,有编制。
在级别上,两者都是一样的。
郭宋想着,反正自己是步侯的人,他区荣是长沙府的人,双方不对付,立场不同,不必过于客气。
上下级又如何?区荣若是敢太过分,郭宋可以请临湘侯国相郭君为自己撑腰,毕竟他和郭君是同一战线。
“你!”
区荣气急败坏。
可郭宋却是极为愉快地离开了,心情大好。
他找到了周仪。
此时周仪有了录事掾的编制职位后,原先在都乡富贵里的那座破旧房屋归还临湘侯国府衙了。
府衙又重新给周仪在临湘城中租赁了一间居室。
南北通透,屋内光亮整洁。
“恭喜了!”
郭宋祝贺周仪。
“哈哈哈,也是托了你的福气。”
周仪大笑,他这次能够从有职务没编制的劝农掾,升迁为有编制有职务的录事掾,确实是托了郭宋的福。
因为郭宋找周仪去帮助尉曹蔡仲断案,蔡仲又向临湘侯相郭君举荐周仪。
郭君大手一挥,提携周仪为临湘侯国录事掾。
两人相谈甚欢,傍晚,周仪被临湘侯国府衙通知,前往侯国县衙办事。
夕阳斜照,晚霞遍天。
府衙里。
周仪直接来到了公堂上,负责记录一份案件。
原来是临湘侯国的仓吏张迪监守自盗,盗用了临湘侯国官府的112斛6斗8升盐米。
好家伙,看守仓库的吏员盗取盐米。
“张迪,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尉曹蔡仲喝问一声。
“认罪,认罪!”
仓吏张迪匍匐在地,不断叩头。
“为何此前调查时,数易口供?”
蔡仲再问。
张迪此时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他盗取盐米的行为被同僚发现并举报,张迪一开始坦然承认了自己盗取盐米的罪行,后来又害怕治罪,否认曾盗用盐米。
案件僵持之后,长沙府那边来人了,中部督邮要求彻查此案。
巨大的审讯压力下,张迪慌了,只能再次承认。
如今面对尉曹蔡仲的逼问,张迪将头埋在地面,浑身颤抖。
周仪见了,心中思索。
当下临湘侯国的市场物价当中,一斛米的市价是一千五百钱,仓吏张迪所盗用的米价值大概是十六、七万钱左右。
如果只是盗米这个罪行,还罪不至死。
但周仪从面前的案情分析竹简上发现,这家伙贪了一部分军饷,那就麻烦大了。
另外,张迪还是监守自盗,官盗是重罪,处重刑。
再者,张迪数易口供,拒不认罪向来情节严重,会加重处罚。
“哎!”
周仪摇头,长叹一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触手可及的利益,人是坚守本心还是欲望膨胀?
频繁的战争,沉重的赋税,日渐贫苦的生活背景下,谁还能坚守本心呢?
张迪认罪了,被判处了死刑,同时,其妻、弟均受到了牵连,没收财产,成为官府的奴婢。
周仪负责记录案件审查过程。
【录事掾周仪叩头死罪白:嘉禾元年十月二十日,被督邮勒,考实仓吏张迪。】
【迪辞:卖官余盐四百廿六斛一斗九升八合四勺,得米二千五百六十一斛六斗九升。已二千四百卌九斛一升,付仓吏邓隆、谷荣等。余米一百一十二斛六斗八升,迪割用饮食不见,为廖直事所觉。】
【后迪偷入所割用米付仓吏黄瑛受。前录见都尉,知罪深重诣言:不割用米。重复实核,迪故下辞,服割用米。】
【审前后榜押迪凡不加五毒。据以迪服辞结罪,不枉考迪。乞曹重列言府。傅前解,谨下启。】
【仪诚惶诚恐叩头死罪死罪。十月二十日白。】
竹简文书核计完毕,交由尉曹蔡仲。
蔡仲浏览数次,确认无误之后,便让狱卒将张迪押下去,听候问斩。
而仓吏位置需要补充一人。
蔡仲开口道:“我见你那佃民张五是个老实人,任劳任怨,你又教过他识字,问问他想法。”
“如若他想担任仓吏,仲可向临湘府衙请示担保。”
听闻此话,周仪看向蔡仲。
这段时间以来,周仪对蔡仲得认知有了一定的改变。
起初,尉曹蔡仲带着麾下人员,代为征收品布和财用钱时,周仪以为蔡仲向来是那般粗暴直接。
后来,蔡仲不仅和典田掾郭宋举荐周仪为劝农掾,周仪甚至还认为自己能成为录事掾,背后也有蔡仲的举荐。
现在,蔡仲又要安排周仪名下的佃民张五为仓吏。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太好,肯定是夹带着目的和私心。
周仪不去揣测蔡仲的目的和私心,他坦然接受。
在三国时代,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你得学会抱团取暖。
“好!”
周仪同意了,他在收工之后,回了一趟都乡富贵里。
由于自己那间破旧房屋还给府衙了,目前张五暂居在殷连家里,隔了一间杂物房。
所以周仪直奔殷连家中。
殷连可不像周仪这样孑然一身,家中有父母、妻儿老小。
见到周仪后,殷连很高兴。
“连这次能够担任都乡劝农掾,还真是沾了你的光。”
对于殷连来说,成为劝农掾有了职务,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不奢求自己将来还能继续往上爬。
殷连感激周仪,所以尽心对待佃民张五。
在得知周仪过来是要带走张五后,殷连大惊。
周仪笑道:“仪在临湘县给张五谋了份差事。”
在经过周仪解释,说要让张五担任临湘县仓吏一职后。
殷连脸色这才恢复如初,“原来如此。”
不过张五有点担忧,他虽然一直跟着周仪办事,也学习了几个月的文化知识。
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张五心知肚明。
“主家,五学识卑微,恐不能胜任仓吏。”
张五开口道。
周仪安慰张五,说道:“你到临湘县当仓吏,负责看管仓库大门,无需识得太多文字。”
自从张迪案件出现后,临湘县府衙决定精简仓吏、库吏人员,以及进行人事调动。
像前仓吏张迪的职位,就调动到了看管仓库大门位置上。
张五这才放心下来。
“方今已经是深秋,田里的作物都已收割完成,主家欠官府的贷食也尽数还清,还有余粮过冬,田地无需再耕。”
“五,便随主家进城办事。”
就这样,张五搬离了殷连家里,跟随周仪前往临湘县城中的新家。
周仪作为录事掾,这次从府衙手中租到了一间城南的小院落,租金不便宜,但胜在可以先欠着租金,有钱再付。
次日。
尉曹蔡仲过来,说张五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让张五先去城中仓库报道。
“入冬之前,你去调查一个私学人员的行踪,此人本该发遣建邺学宫,但是久久没有前来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