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有一些东西总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人喜欢战争，但由战争延伸而出的沙场豪情却又是人们的向往。
李熠此刻也是如此，他谈不上向往，只是想知道，想去。
沙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些从军诗人又是带着怎样的情感写下一首又一首流传千古的名篇。
身体恢复的速度远比李熠自己想象的还要快。
如此严重的情况，泡在药桶一天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等到翌日清晨，更是同一个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李熠忍不住感慨，若是在原本的世界能拥有这样的体质，像是大运什么的高低能扛上那么两下。
徐文泽没有锤炼李熠，他查看了一番李熠的状态，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的教学方法没有出错，若是其他普通的铜皮境武夫挨上那么一拳，扛不扛得住拳劲暂且不说。光是那雄浑的武道真意就能使其粉身碎骨。
那不是普通的一拳，是带着徐文泽对自身全部武道理解的一拳。只有这样的一拳才能试出李熠的极限，但他还是觉得那未必就是李熠的极限。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玄妙，就比如说撸铁，觉得这个重量就已经差不多了，但总觉得还能再上些重量。
倘若有一瓶断筋续骨膏，还有一位追魂圣手在身旁，徐文泽说不定还真的想再加上几分力，彻底探探这小子的肉身极限。
李熠不知道徐文泽是怎么想的，他现在看到徐文泽两条腿就有些打颤。这不是他想，是纯粹的身体本能反应。
就好像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膜都记住了眼前的老徐，从而不自觉地绷紧。
“多谢徐叔！”
但李熠还是要感谢徐文泽的，向着他长拜一礼。
徐文泽接受了这一礼，开口道：“你要随军，今日也不锤炼你的境界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基底夯的越是牢实，后续的境界才能走的踏实。你此番前去征战，尚且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琢磨了一下，决定传你一套拳法。”
李熠闻言心中大喜，连忙抱拳感激。
他眼馋这些馋的很，毕竟你在游戏里用出一个又一个华丽的招式和亲身使用出来的感觉全然不同。
任何事情，看过和亲身体验过那完全是两码事。
“我所在的师门叫做【东岳门】，位于东岳山脚下。我这师门一脉单传，规模虽不大，但每一代弟子放在江湖中再不济也是个一流高手。
年轻时行走江湖，我最喜欢两件事，一件是打抱不平，一件是相互切磋。
在和百家武功切磋的同时，也在不断完善着门内的拳法。时至今日，我私以为将这套拳法修至圆满。
此拳名为【东岳拳】，乃我东岳门的基础拳法，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研究算是跻身于《拳谱》之中。”
徐文泽说着的同时架起一个桩。
“东岳拳没有套路，有三桩六式，这第一个桩叫做泰岳桩，站桩的同时心中观摩大岳之景，无限拔高自身化作山岳。”
李熠认真地看着，站着泰岳桩的徐文泽在李熠的心神中果真拔高了起来，直至遮天蔽日。
片刻后，徐文泽变化招式，又是一个桩术。
“此为登岳桩，主要用来活跃周身气血，是为练拳前的准备。”
徐文泽全身绷紧起来，这个桩法大开大合，全身都在发力，一缕缕白色气雾从周身百窍中飘散而出。更有雄浑的真元沸腾着，院内生起一阵微风，扫荡着脚下的落叶。
“最后就是静心桩，每日练完拳式，便用此桩收敛气息，屏气凝神，调整气血。”
动作一收，万千异样尽数归于体内，整个人与那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完全进入了无我的境界。
李熠细细地品味着这三个桩法，他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脑中觉得十分之迷茫。
“接着就是六式拳招，我只演示一遍，你能看到多少就算是多少！”
徐文泽抬高了声音，猛然间摆出拳架，衣袖贴住双臂，气劲犹如江河入海般灌注全身上下之中。
“气出丹田，血出方寸。云游八方，荡气九关！此为起手式【观蓬莱】！”
忽地一下，徐文泽脚下挪动，身形好似海中游蛟，变幻莫测，最后一记刺拳同时打出，口中更是呼吟道：
“六龙过万壑，涧谷随萦回！此为第二式【过万壑】！”
一掌向前劈出，有锋芒掠过，剑气沸盈，地面裂开，形成一道沟壑。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身为武夫，四肢皆可化作兵刃，我剑法有成，引剑意入身加持此式是为【割昏晓】！”
紧接着，招式变化，徐文泽猛地一记上勾拳打出，升腾其傲然天下的姿态。
“此式为我东岳拳最具杀伤力的一招，可做压箱底使用，拳出人死，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此式。记住了，此式名为【凌绝顶】！”
这一记上勾拳极为霸道，徐文泽演示的时候仅是空拳打出，就觉空气震荡，发出爆炸声。
腰肢一扭，转身又是一记摆拳轰出，拳起风起，拳落风止。
“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此为【万里清风】！”
最后，徐文泽后撤一步，身形忽然模糊，再看过去已经出现在几丈开外的地方，身形潇洒十分洒脱。
“最后一式是身法【游碧峰】，也是我东岳门轻功【咫尺天涯】的基础步法。”
徐文泽收起拳式看向李熠，李熠则在脑海中不断复刻着这六式。
只是每复刻一遍，印象便会模糊一分，最后他茫然地看向徐文泽。
徐文泽一眼就能看出李熠的迷茫，他轻笑一声。
“记不住、看不明白这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我的东岳拳你只能意会，而不能完全照搬着我的演示来。
你需得在一次次的实战中不停的领悟，最后完成属于自己的东岳拳。
你我武道真意不同，若只是学着我，日后叩问天关自会受到影响。
不过，那三个桩法你可以切实地记住。”
——
等到徐文泽离开后，李熠满脑子都是徐文泽刚刚演示的拳法，他恨不得立刻打出那气势宏大，玄妙无比的六拳。
但一想到徐文泽曾经说过的话，不得不按下浮躁的内心，开始从泰岳桩练起。
“李熠！”
就在李熠沉下心站桩并体会徐文泽当时带给自己的那种无限拔高的感觉时，一双素手从后拍了拍李熠的肩头。
李熠收桩，转身看了过去。
来者正是万清霜。
“万小姐有何事？”
那日开筋遭罪，就数这个家伙笑的最开心。
心中对那位飒爽英姿的白发高马尾嗨丝冰仙子的好感度，快要被她的青春版败坏的差不多了。
“听说你要去军营？”
万清霜连忙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李熠皱眉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万清霜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但随后这丝不满又被羡慕所取代。
“真是羡慕你啊，我要是男孩该多好，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真是豪情万千啊，我也想提剑杀敌啊。”
不爱红妆爱武装，这句话用在万清霜身上确实挺合适的。其实李熠现在多少也能体会到万清霜这别扭的心情了，一心想要学武，想要参军，但却一直不被允许。
同万长青的几次相处下来，李熠能够感受到万长青并不是那种喜欢用礼仪束缚他人的人，于万长青这种人来说，律己远比待人更为重要。
这既是他的性格，也是他身处的位置所决定的。
或许，万长青内心也在惋惜不能传武给万清霜这一事。
那夜在驿道上的惊魂事件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下落，没人说，李熠也不打算问。
“上沙场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也只是羡慕，真要去了恐怕又要哭着闹着回来吧。”
“你才哭着闹着呢，姑娘我打娘胎里就随母亲征战沙场了，杀的异族连连败退！”
万清霜眉毛一挑，叉着腰反驳着。
“哦，不愧是万清霜，果真如此非凡！”
李熠平淡地称赞了几句，接着冲她摆了摆手。
“我还要练拳，你赶紧回去，莫要偷学我武功。”
“李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还偷学你的武功，你才学了多久！？你也配让我偷学！”
万清霜怒了，指着李熠，脑海里想着一些骂人的词句。但奈何水准有限，只能说出这些来。
“嗯？不想偷学吗？”
李熠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与万清霜对话的乐趣，心里想到白发高马尾嗨丝冷美人此刻的这幅模样，不知怎地竟然觉得还有些爽。
“跟谁学都不会跟你学！”
万清霜哼了一声，大跨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不学你还不走。”
“怎么了，这院子是你的啊？我累了，想在这里歇歇。”
抱着双臂，扬起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却全然没有高傲的神态，反倒是显得几分憨态可掬。
“你在这影响我练拳。”
“你练你的，我又不看！”
说罢，还转过头去。
“真不看？”
“不看就是不看，我虽是女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我就放心了。”
李熠故意说着，继续站着桩。
万清霜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自己还没搞清楚拳法是怎么回事，也确实不值得万清霜偷学。
就好比照猫画虎一般，照着猫去画老虎，不管怎么画，那都是猫而不是老虎。
站了一会儿泰岳桩，又站了些许登岳桩。
两桩站完后，开始按照记忆里残留的印象打起六式拳法。
打拳式，他还扭头看了一眼坐在石桌旁的万清霜。
万清霜赶忙扭过头，装作她没有偷看的模样。
李熠没有理会，开始缓慢地打着六式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