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虐文女主。
她用死亡惩罚了爸爸,说要让他永失所爱追悔莫及。
妈妈死后的第二年,爸爸带着怀孕的白月光回了家。
......
爸爸妈妈又在吵架。
屋子里传来接连不断的东西破碎声,一下一下刺激着耳膜。
“邓荷,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爸爸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表情极其不耐。
妈妈瘦削的身形微微摇晃:“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来的吗?”
“徐英,你又去找她了对不对?”
我知道妈妈口中的她是谁,自我记事起,记住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妈妈的也不是爸爸的,而是爸爸年少时的爱人,陈晚晴。
因为这个名字,在他们口中提及的次数实在是太多。
“都说了只是普通的同学聚会,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豆大的泪水从妈妈脸上滚落,我立即跑过去踮起脚尖想要替她擦掉眼泪,我听不太懂他们间的对话,只知道妈妈现在很难过。
妈妈顾不上我,我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让他不要再凶妈妈了。
可下一秒,我却被正在气头上的爸爸不耐地一撂,重重磕在了墙角上,登时眼冒金星。
“你干什么!”妈妈立即尖叫着跑向我,将我护在怀中。
爸爸站在原地一愣,总算慢慢平静下来,看着我们的眼神冰冷而失望。
这不该是一个男人看向他妻子和女儿的表情。
“晚晴的丈夫前段时间去世了,她独自回了湘城,一个人孤苦无依很可怜,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打扰她也别再拿她刺激我。”
冗长的沉默。
“...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娶我?”妈妈突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爸爸,声音颤抖。
他脚步停住,半晌后淡淡抛下一句话:“邓荷,你已经不年轻了。”
妈妈浑身一抖,他想说什么呢,是想说她年老色衰令他生厌,还是想说她不要再无理取闹浪费时间?
随着一道重重的关门声,妈妈骤然像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软了下去,抱着幼小的我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
大人的世界里有一个词叫七年之痒,可是爸爸妈妈结婚还不到七年。
我最熟悉的他们,面对彼此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怪物,用最冰冷的尖刺扎向最亲密的人。
深夜,我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低微的抽泣声。
我连忙起身,果真看见妈妈的枕头湿了一片。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从不离手的布娃娃塞进了妈妈怀里。
这个娃娃是我满一周岁时爸爸妈妈给我买的,也是这几年来爸爸唯一送过我的礼物。
布娃娃已经很旧很旧了,但我一直不舍得扔,每当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会把它塞进怀里,就好像娃娃有了灵魂抱住我安慰一样。
希望有了布娃娃,妈妈能开心一点。
可她没有,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妈妈,咱们跟爸爸分开吧,我跟你。”
我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空气都安静了。
她愣了许久,突然猛地翻了个身,眼眶猩红:“不成,不成!”
“你不能做没有爸爸的小孩,会被别人欺负的,现在离婚也很麻烦,各种流程手续都,就,很麻烦。而且,我,我。”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最后归于安静。
妈妈低声喃喃:“你爸爸...其实还是爱我的,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熬过这阵就好了。”她继续喃喃说,不知道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是妈妈,你已经熬了多少年了啊。
可能是实在没有倾诉的对象,妈妈总是会拉着我说这说那,所以我要比同龄的小孩早熟很多。
她说自己从小就是孤儿,没有体验过一次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爸爸说陈阿姨的丈夫去世了很可怜,可我觉得妈妈更可怜些。
她常跟我炫耀当初爸爸向她求婚时的钻戒,这么多年她从未摘下来过,可爸爸的那枚早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她一遍遍给我讲曾经和爸爸的那些美好回忆,眉眼间尽是怀恋幸福,可我试图从爸爸的身上找到一点点她口中的模样,却都以失败告终。
离不开爸爸的从来不是我,是妈妈。
我们住的房子明明没有密不透风的铁丝网,却把她困住了。
我没有拆穿妈妈蹩脚的借口,轻轻蹭着她温暖的肩窝。
她默默腾出一只手搂住我,给我唱我最喜欢的那首摇篮曲。
我一阵恍惚,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哄过我睡觉了。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在妈妈的轻柔歌声里,我逐渐陷入梦乡。
我好希望,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混沌中,我听见身旁人平静的声音:“他会后悔的。”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我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