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赛博时代的常识

马库斯·米勒仍然没有给江起浮空车的授权，所以周一清晨，他不得不和大卫一样，再次坐地铁前往学校。

不过，异常的事情没有再次发生，仿佛之前的种种意外只是一次错觉。

湿度正常。

空气透明度正常。

八点五十八分，江起穿着荒坂学院的制服，来到了学校。

触目所及，第一眼给人的感受，就是内敛。

荒坂学院的所有建筑都是与公司相同的配色，以纯黑色的外墙及玻璃打底，只有正门和顶部的三叶草标识用的是正红色，让整体风格显得肃穆庄重。

这种简单的配色最重要的用途是让客户们觉得公司靠谱且高端，因为花哨的商标配色反而会削弱客户对公司实力的信任，认为他们花时间进行包装，是因为产品不够有竞争力。

这也是2077年的大公司共识了，只有泽塔公司，或者过去尚未成为大公司的康陶企业，才会多用流行色彩。

与之相反，门口，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却各个都十分显眼，各种大品牌都层出不穷，连雷菲尔德都看见了好几辆。

同样从大门走进荒坂学院的大卫·马丁内斯穿着早晨刚洗好的唯一一套校服，从各种价格不菲的车辆中路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车而已。

大卫瞥了一眼它们，径直走进了学校大门内部。

“滴。学生B8269号，打卡成功。”

学院黑色的打卡机响了一下。

“滴。学生B2868号，打卡成功。”

江起在他后面几个人，穿过了门口黑色的闸口和安检。

他们的班级在三层，在这个时间点，有车的同学基本都到了。

田中胜男就是其中一个。

他就是视大卫为眼中钉的那位董事长之子。

因为家里有钱，他的外表自然也是夜之城顶级的义体医生操刀，三庭五眼都在该在的地方，只不过天生的颧骨偏高，脸颊微窄，让他嚣张的气质冲淡了义体医生的大师手笔。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直阴暗地扫视着门口。

不过，因为快上课了，看见大卫和江起进来，他只是哼了一声。

前方，教室的白墙上投影出了时间：

【8:59】

所有人躺在了座位上。

在这个年代，教室里面不仅没有座位或桌子，反而整齐地放了一排排躺椅，让学生可以躺着上课。周围，一切都是简洁的蓝白配色，让这里仿佛实验室一般压抑。

这也是为了方便使用超梦头环。

因为使用头环时，对现实没有意识，所以所有人都需要躺着。

这个时间，每个学生都戴上了头环，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

按照惯例，田中本想对大卫冷嘲热讽一番，但看到大卫头上的新头环时，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阴沉下来。

“这是你的？”

他用尖细的声音质问道，脸庞丑陋地扭曲起来。

“大卫·马丁内斯，你还是个小偷。你妈妈知道这事吗？”

“这是别人送我的。”大卫冷冷回应。

大卫没指名是谁，但田中却清楚这头环原本属于谁——洛顿·米勒曾经在班里大肆炫耀。

田中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江起，阴冷地说：“米勒，你忘记了——”

但江起早就懒得理会田中，已经戴上了头环。

屏幕上的时间跳动了一下。

【9:00】

教室顶端的投影仪骤然闪了闪。

数字跳动的瞬间，一道巨大的虚拟教师投影就出现在教室中，看向了所有人。

她立刻注意到了还站在座位旁边的田中。

“田中同学，请不要拖延时间，戴上你的头环，虚拟课堂即将开始。”

她没有头发，嘴上涂着蓝色的口红，带着纹丝不动的45度微笑看向了田中，用机械性的女声当着全班的面说道。

田中只能憋屈地回应：“好。”然后悻悻地躺到了座位上。

教室里还有他得罪不起的学生，所以他只能乖乖准备上课，仅仅瞪了旁边的大卫一眼，就结束了他这场幼稚的挑衅。

但田中被激怒，正好为他们的计划铺平了第一步。

两人都没有理睬他。

“请大家放松身体，戴上超梦头环，准备进入课程——”

……

【9:01】

课程开始。

一切现实的烦恼和纠纷，仿佛都在超梦亮起时被抛在了身后。

江起戴上头环，白光瞬间覆盖了眼前的一切，伴随着一种眩晕感——

再次睁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发生了变化，仿佛置身于一片巨大而茂密的森林中。

四周传来树木摇曳的声音，他能看见每一篇树叶的纹理，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上，照在他脸上的温度也清晰无比，就连远处的蝉鸣都恰到好处。一切都如此真实，几乎完全欺骗了人类的感官。

但这并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超梦头环通过脑机接口和先进的照明技术，将这些场景逼真地投影在学生眼前。

今天，这个虚拟森林中摆着的桌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虚拟教师的半身像仍然浮在空中的同一位置，用纹丝不动的表情，微笑着看向所有学生：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进行本学期通讯工程相关的第一次测试，内容是关于量子物理在当前通讯行业中的一些常识。”

“这一章节的内容至关重要，因为与所有当代使用的通讯工具息息相关，请大家认真作答。”

考试？

江起愣了一下。

但其他人看起来都对此习以为常。几个前排的好学生已经拿起了桌上的虚拟钢笔，就连后面的大卫和田中，都没有任何表示。

“现在开始发卷——”

机械性的女声说道。

接着，江起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写着考题的虚拟白纸。

第一题写的是：

“假设我们有一个系统，由两个粒子$A$和$B$组成，它们处于以下纠缠态：

∣ψ⟩=1/2(∣0⟩A∣1⟩B+∣1⟩A∣0⟩B)

粒子$A$和$B$被发送到两个相距很远的实验室，分别由实验员 Alice和 Bob操控。Alice和 Bob在各自实验室进行测量，测量的基皆为泡利矩阵。

请根据以上内容，论证贝尔不等式是否被违反。且若贝尔不等式不被违反，结合测量结果讨论，是否能够通过纠缠态实现超光速通信？请同时说明为何量子纠缠无法被用于实际的信号传递。”

江起：？

等等，这是今天的考试内容？

江起忍不住又读了一遍，然后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啊？

你跟我说这是20岁的人应该学的东西？

他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了，看着面前虚拟世界的白纸，整个ai都开始恍惚。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知识，毕竟身处虚拟世界，他什么都需要吸收——只是这种量子物理题被他的思维认为不重要，所以没有带到脑容量有限的身体里。

虚拟世界里，也很少有关于荒坂学院考什么的信息，而为了更快出来，江起更是专精于数据黑客，对其他都了解不多。

这是常识？

我难道已经落伍了？

带着来自五十年前的“过时”常识，江起忍不住把试卷翻来覆去，发现除了这道之外，背面还有关于双缝干涉实验的题，量子密钥相关的题，以及通过量子纠缠提升通讯安全性的题……

而且，当他扭头看了一眼别人时，发现飞速答题的大卫就不说了，就连田中胜男都能正常地开始写题！

——这竟然真的是2077年的常识题！

江起忍不住打出了感叹号。

不行！

他看了看题，手忽然悄悄挪到了桌角。

他写不出来。

当场下载数据包起码要半小时，更别说脑容量不够用的问题无法解决了。

但他可以干点别。

比如说，现在也是一个绝佳的，在其他同学脑中留下数据后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