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先是愕然，然后哄堂大笑。只有李卫东觉得这小萝卜头，在这一刻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吃完饭以后，老爷子把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叫到了一起。
众人来到了院子里龙眼树下的石桌旁，老爷子坐下后，从腰间取下一杆旱烟，又从系在烟杆上陈旧的烟袋中，掏出一小撮烟丝，小心翼翼装入烟袋锅中。
这些烟丝，都是老爷子自己种植的烟叶制作成的。
掏出火柴，“嚓”的一声划燃，然后用火柴点燃烟袋锅里的烟丝。燃烧的烟丝，冒出一缕缕淡淡的青烟。
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睛，把玛瑙制作成的烟嘴放入口中，深深吸了一口，过了一小会才缓缓吐出来，一脸享受。
李卫东一直不明白，这旱烟既辣嗓子，又呛人，焦油等有害物质含量又高，有什么好抽的？
小时候，他对爷爷几乎不离手的烟袋非常好奇，偷偷抽了一回，结果不仅辣的嗓子疼，眼泪也都被呛出来了，头更是昏昏沉沉了好久，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看到众人都坐好后，老爷子咳嗽了一声，随后缓缓开口道：“东仔，你爹这次打你虽然过分了点，但是你能理解他打你背后的原因吗？”
李卫东点了点头，没说话。
上一世家里好像也有这么一出，只是那时候他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中，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所以上一世这顿毒打不仅没有让他变好，反而让他更加变本加厉，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最后老爷子和他爹实在没办法，只能托关系，在十月份招兵的时候，把他送进了部队接受再教育。
然后他这一走就是八年，虽然这中间也偶有回来，但是却也留下了太多的人生遗憾。
尤其是在他当兵的第七年，爷爷奶奶相隔一天离世，他因为有紧急任务，连两个老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现在，从四十多年后回来的他，当然明白他爹的苦心。
说起来，他这次被打的原因也很简单，甚至有点可笑。
就是领完毕业证以后，和平时早就看不顺眼的镇上的一群人约架。
他领着的人虽然少，却都是亲戚，非常团结，不仅把对方打的落荒而逃，还硬是一路追着人家在街上一路狂奔。
按道理来说，在这个年代的农村，打架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多稀罕，回家虽然会被收拾，但是应该不至于被揍的这么惨。
无奈对方打不过以后，不讲江湖规矩，偷偷让人去报了警。
在街头闹市打群架，这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最后，不仅派出所出动了，甚至连镇上的联防队和民兵都一起出动了，把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
抓完才发现，他们基本上都还没满十六周岁，又都是本地人，派出所处理起来也很挠头。
但事情太过恶劣，已经闹得镇上几乎是人人皆知了，又不能不处理。
最后一合计，干脆罚款吧！
就这样每个人都被罚了三十块钱，才被释放回家。
三十块钱，也不算少了！要知道这个时候，全国工人的平均工资，也还不到一百块钱。
等到他被释放回家以后，李父是既庆幸又震怒，准备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只可惜他上有爷爷奶奶偏爱，下有兄弟姐妹爱护，李父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这次也是李父趁着老爷子，老太太去赶集了，李母回了娘家，哥哥姐姐们也都不在家，才找到机会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
后来回想起来，其实打架的双方倒也没有什么大矛盾，无非就是镇上的孩子和他们村上的孩子，互相看不上眼，然后矛盾慢慢积累的结果。
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打架的理由有多可笑，在外遇到，一声老同学，比什么都亲。
老爷子看他点头，也放下心来，然后不由又瞪了李父一眼，多乖的小孙子，这个逆子怎么就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呢？
“东仔，那你现在初中也毕业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老爷子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是去你爹的渔船上，或者你想去当兵也行！”
（八十年代，当兵的年龄限制还没有这么严格，好多人初中毕业后，年满十六周岁，就进了部队。）
老爷子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他知道，按照小孙子的成绩肯定是考不上城里的高中。
小学的时候，李卫东的成绩倒是蛮好的，甚至是在整个小学都是名列前茅的。
只可惜到了初中以后，就开始调皮捣蛋，成绩自然也开始直线下降。
而且在这个年代，他们镇上是没有高中，想要读高中，只有往县城考，这可并不容易。
至于说送去当兵，老爷子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他年轻的时候就当过兵，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还多次立过功，后来还是因为父母身体不好，不得不退伍回来照顾。
应老爷子自己的要求，退伍后的他，被安排到公社的派出所，做了一名民警。
最后在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提前退休，大伯家的大堂哥（长子长孙），接了他的班。
不过他虽然退伍了，但是跟之前的一些老战友一直还有联系，想要把小孙子送去当兵，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李卫东听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两条路，他可一条都不想选！
先说当兵，他前世已经为国尽忠过一次了，虽然收获很多，但也因此留下了太多的遗憾，这一世他可不想再把前世的路，再重新走一次了。
至于说去他爹的渔船，他更是考虑都没考虑过。
就他们家那八九米的小渔船，平时两个人操作都足够了，现在他爹加上他三个哥哥，已经有四个人在上面讨生活了。
分成两班都已经足够了，他可不想再往上挤了！
更何况，别看他爹在他娘面前跟小绵羊一样，但是单独面对他们兄弟几个的时候，脾气可就不是这么好了。
再说凭借他后世那么多年的捕鱼经验，和他的“金手指”，再加上很多事情先知先觉，还怕会没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