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垢

雍州城外。

“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

女子想了想道：“垢，肮脏的垢！”

“雍州已到，你快进城吧，我们后会有期！”

言罢，女子向钟山方向飞去。

直到她消失在云际之中，江山才缓缓回过神。

“垢，这名字，又让我如何叫的出口！”

江山摇摇头，回身望了一眼巍峨的城墙上黑石刻着“雍州城”三个大字，大步向城里走去。

雍州城内干净整洁，相比于黎城，少了一份热闹，多了一份大气。

江山寻了一个路人问出城主府的位置，便直奔而去。

说明来意，守卫飞速进府禀报。不一会，守卫出来引着江山进入府内，说族长召见。

走进会客厅，只见一男子正在快速的翻着书。

听得声音，男子缓缓把书放下，露出了一副极为正派的脸。

正是大荒人族十神之一，修身。

身具金火双灵脉，皆是最擅攻击的灵脉，因此，虽是虚空境初期，但一身修为傲世群雄，名震大荒。

江山以前曾随师父拜会过他，自是一眼便能认出。

守卫告退后，江山躬身行礼，道：“拜见修族长，小子江山，身上有崇伯之物，需要交给他的夫人。”

修身手掌虚按，示意江山坐下后，说道：“她前几日见崇伯留给她的玉无故碎裂，怕崇伯有不测，已然前去寻找，你先留在府上，等她回转吧！”

江山闻言一惊，忙从乾坤袋中取出崇伯留给自己的玉，发现玉简也已碎裂，知道崇伯已然凶多吉少，顿时悲从中来，湿了眼眶。

修身安慰道：“小兄弟不必伤心，或许崇伯只是出现意外，我已在客院为你安排了住处，稍后我安排人带你前去。

江山强压心中悲痛，道：“谢族长！”

出了门，便有侍卫带着江山去了客院。

......

当修己遍寻南域没有收获，强忍悲痛，便往有崇族地阳城飞去。

等她到了阳城，进了城主府，大长老和二长老以及崇伯手下的大章已经在院内等候。

三人面露悲色，齐齐拱手道：“拜见夫人！”

“各位不必多礼，我去宗庙一趟！”

“夫人，您不必去了，族长魂灯已经熄灭！”大长老悲声道。

闻言，修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对上前欲扶的大章说道：“没事，我还挺得住！”

修己定了定神，再次开口道：“大章，你常年跟着他，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最后见族长的是竖亥，他说前几日族长用息壤封了江渊洪水，让他回族里告知大长老，说稍后就回！现在大长老已经派遣了两位长老和竖亥前去江渊附近寻找，如今尚未回转！”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说祝火神前来拜府。

修己面色微变：“快请进来！不，我去迎接！”

刚抬起脚，一身材纤瘦的男子已经走进府内。

修己神情激动，开口问道：“祝火神可是为我夫君前来？”

祝融沉默良久，似是终于想通，缓缓说道：“崇伯乃是被我所杀！”

“你说什么？”

霎时间，修己面无血色，惨白如纸，微微摇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崇伯是被我所杀！”

“嗡！”

大荒十大神剑之一的水灵神剑出鞘，剑尖直指祝融眉心。

大长老二长老和大章也是拔出武器，将祝融的气息锁定。

“崇伯与你相交三十余载，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修己目光如剑，怒意汹涌。

“等我说完，你们再动手也不迟，今日来，我也没想着活着回去！”

“好，你说！”修己回道。

却没有要把剑收回的意思。

对她而言，此刻就是尧帝亲至，她也要拔剑问出个道理。

“大荒突显水患，有人告知崇伯昆仑有息壤，可以快速堵住决口，解救百姓，你说，以崇伯个性，他会不会去昆仑？”

“会！”

修己语气坚决，直直地盯着祝融回道。

“假如息壤在尧帝的死敌手里，要息壤，就要放出尧帝困住的死敌，你说崇伯会不会放？”

“会！”

“好，事实就是这样，崇伯私放应龙，用息壤救了大荒百姓，却得罪了尧帝。

尧帝派我诛杀崇伯，理由是崇伯治水无功，致使大坝决口死伤无数；又私闯昆仑，无视禁令，偷盗天帝神土。”

“你们说，我杀是不杀？”

修己握剑的手微微颤动，再没有了之前的决绝。

祝融身为尧帝下属，自然不敢违抗帝命。

当年祝融被派去阻拦共工，最终却没有阻拦住，导致天柱断，洪水生。

虽然斩杀了共工，却也被下了大狱。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隐秘，但她哥作为雍州州牧，又岂能不知。

“我背后有被我牵连的一族，如果我不动手，数万族人或许也会被流放。

我没有奢求你们原谅，我来此地便是请罪来了，要杀要剐，我都无悔。

但是崇伯临死前对我说了些话，我想单独说给夫人听！”

片刻后。

修己仿佛消耗完了所有的力气，长剑落地，砸到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沉默良久，修己说道：“感谢祝火神前来相告，你走吧！”

“夫人！”

“夫人！”

“让他走吧，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做。我纵然恨他，但如果崇伯在世，也不会让我杀他。”

修己仿佛又想起年轻时的率性而为，执剑闯大荒，遇见不平便是一剑。

是他，那个温润善良、淳厚的男人改变了她。

慢慢地，她的脾气便没那么火爆了，慢慢地，她开始学会为他人先考虑了。

她很想替夫君报仇，却也知道，这个仇，不该找他报，而是他背后之人。纵然祝融不出手，也必然会有别人出手。

祝融道：“崇伯尸身就在羽山山顶下的水潭中。”

言罢，转身离去，始终再没回头。

或许是怕看见修己的痛苦，又或许是决定以己之命，查清真相，还崇伯一个清白。

随着祝融离去，院中陷入死寂。

良久后，大章叹了一口气问道：

“夫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修己拭去眼角泪水，说道：“如今崇伯所背负的罪名，必然已经牵连了族里，想必帝令马上就会宣下，轻则全族流放，重则……”

有多重，她不敢想。

但大荒历来都没有帝君下令灭族之事。

这也是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

“夫人，还请您离去！”

大长老似有不甘，却终究是叹息道：“夫人，大章说得对，还请您速速离去，您是有莘族的公主，想必不会牵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