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机场的路上,车内缄默无声。
直到库里南驶进机场内跑道,叶疏桐无法打开车门才被迫开口。
“霍廷霄,开门。”
霍廷霄一路闭目养神,听到她开口才缓缓睁眼,神色懒倦侧目看她。
“你要说‘芝麻开门’。”
“霍廷霄。”他故意的。
“就说你认得我。”
“……”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眼看临近登机时间,心底怒火又被生生压下去,“是,我不该违背誓言,出现在你面前。”
“但,”叶疏桐心急如焚,“事已至此,你可不可以当做没看见。
霍廷霄兀自笑笑,唇边梨涡微现,如此迷惑众生,又温暖自愈的笑容,偏生说出的话让人遍体生寒。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还是你以为傍上沈鸿飞,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他的话句句戳心。
凝视着眼前人神色疏离与淡漠。
贝齿紧咬下唇,避免心底悲恸上涌,她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今日种种皆是她往日任性造下的孽。
怨不得任何人。
想到这一层,叶疏桐难免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窘迫。
默默忍下汩汩翻涌的愤怒,叶疏桐转身看向霍廷霄,放软姿态道:“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想知道?”霍廷霄淡漠瞥她一眼,冷声道,“不如你先陪我去个地方,我慢慢告诉你。”
“现在?”
话音落地,叶疏桐才后知后觉发现,霍廷霄带她来的地方是私人机场。
而属于霍廷霄那一架湾流早已停在跑道待命。
目光从窗外湾流转移到霍廷霄脸上,看到刚才脱口而出的问题答案。
就是现在。
“霍廷霄,不行。”叶疏桐急了,转身用力扣动门把手,“你放我下去。”
眼泪汇集在眼眶打转。
她父亲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任人鱼肉。
她绝不可以丢下他不管。
就在此时,叶疏桐睽违多年的继母突然打来电话。
指尖哆嗦两下,她正准备按下接听键,手心忽地一空。
铃声隐忍哀怨。
霍廷霄修长手指拈着大红色手机,像幽暗冥王星上突然开出的玫瑰花。
“手机还我。”
叶疏桐急切想知道继母动向,想都没想朝霍廷霄扑过去。
争夺手机未遂。
她扑倒在他身上。
左手按在他胸口,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受他健硕体格,温热体温。
抬眼,是他微微滚动的尖利喉结,往上是他紧绷的下颌,及如春雨后刚冒头笋尖般的胡茬。
她咽了下口水,脸色绯红仿若刻意晕染的胭脂,一时间空气凝结气氛尴尬。
别开脸,挪开左手撑在他身侧准备起身。
身后竟不知何时多了只大手,按住她的脊背,迫使她动弹不得。
两人对视两秒,霍廷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仍在歌唱的手机。
蹙眉,瞧着一直滚动的号码,复又看向一脸急切的叶疏桐。
脸色不太好看,“谁的电话这么急,他么?”
“谁?”叶疏桐一心系着父亲安危,并未认真解读霍廷霄的话。
“哼。”见她明知故问,霍廷霄冷哼一声,“你喜欢的那个人。”
“……嗯?”
迟疑一瞬,叶疏桐终于明白霍廷霄为何有此一问。
应该是那句,“和你在一起,只因你有几分像他而已。”
而那个他,是她16岁时的怦然心动,此后历经少女心事窖藏多年,发酵成朦胧爱意。
直至20岁,偶遇像他三分的霍廷霄,再次陷落。
如今再看,两人除了眉宇间有几分神似,并无其他相像之处。
这也是叶疏桐真正对霍廷霄动心之后,对比两人照片所得出的结论。
“不是,你想多了。”出于十分愧疚,叶疏桐垂下眼皮,并不敢看霍廷霄的眼睛。
而当初分手,叶疏桐之所以会补上那一句,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快刀暂乱麻。
也怕自己不够狠心,而舍不得。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还好在铃声停止前一秒,叶疏桐抢下手机,从霍廷霄身上起来。
按下接听键,怒吼道:“陈继红,你不要乱来。”
“叶疏桐,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电话那头,与她对峙并非陈继红本人,而是她的女儿陈奕斐。
“这没你说话的份,电话给陈继红。”面对陈奕斐,叶疏桐一向强势霸道。
要不是如此,恐怕八年前叶疏桐就死在她们母女二人手里。
如今,二人再度回归,叶疏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陈继红嗜赌如命,六年前,二人见父亲倒下,叶广利又掌握了叶氏经济命脉。
她们在叶家无利可图,便卷走了家里所有古董,金条,现金去往海外。
眼下归来,要不就是没钱了,想通过叶夫人的名义图谋父亲身后财产。
亦或是,叶广利许诺了她俩什么。
叶疏桐不得而知。
六年过去,即便隔着手机,陈奕斐依然被叶疏桐正牌千金的气势震慑。
不用叶疏桐说第二遍,手机乖乖落回陈继红手中。
陈继红:“叶广文是我合法丈夫,所以,我有权决定他的生死。”
时隔六年,终于再度与陈继红对线,叶疏桐目光阴冷如铁,声音如刀,“你想要什么,直说。”
“我要什么你能做主?”
“只要不是要我父亲的命,我尽量满足。”缓兵之计,她第二次用。
第一次,还是用在死皮赖脸追求霍廷霄的时候。
所以,霍廷霄坐在叶疏桐身旁,轻易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幽暗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以前,她接打电话,手上有许多小动作,包括反复拉扯外套上的拉链,抠牛仔裤上闪钻……
而此时,她身着米白色轻薄针织衫,同色系卫裤。
衣服上没有任何物件可供她消遣。
却在一眨眼间,她指尖竟多了一枚粉色发卡在翻转。
唇不经意弯了弯。
移开视线刹那,霍廷霄眸色忽地由亮转暗。
目光锁定她刚垂落身侧的左手腕。
那里套着一只不适配她年龄的翡翠铰丝手镯。
这只手镯他认得,是沈鸿飞母亲的贴身之物,曾言明:留给未来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