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武夫,即便是到三关,没有天生慧眼,后天又无机缘,无法看到魂体鬼物。
不过因为五感更加敏锐,能察觉出异常,被白昭劈了一下,鬼怪一身遮掩褪掉,几名三关武夫,同时一顿。
转头望向那个方向,肉眼凡胎,瞧不出来端倪,却能感知得到。
余光又瞄了眼江如楚,都猜出了身份,“练气士?”
三关武夫,乃至宗师,自有一分气度,论起实力,未必弱于修士,不似苏高那般,近乎谄媚,喊上一声‘仙师’。
又打量了一眼白昭,“哪里来的小子?”
“蓬蒿谷的人么?”
吴惊鸿眯眯眼,认了出来,脸色变幻,对于自己遭袭,猛地生出一种不好预感。
面容一沉,即便方才是被众人围攻,依旧从容,但是此刻,心中一慌。
江如楚死死盯着眼前冒出来的小子,“二关武夫,竟能察觉我的鬼怪!”
‘铜尸’蒋万里捕捉到时机,脚下一踩,石板如蛛网般龟裂,人却弹射而出,手肘后拉,一拳轰去!
正和江如楚对峙的白昭,一直环视四周,瞳孔一缩,吼道:“老吴,你他娘愣什么!”
本想告诉墓葬的事,如今一看,战后还得想想是否要说。
吴惊鸿回过神,立刻双手拉面张开,内力催逼,数条丝线横亘。
陈古锭暴呵一声,大环刀刀背上铜环交击,响如雷鸣,虎扑而下。
陈家刀法,《天雷三十六式》,承自佛门,据说闻雷而悟,号称有虎豹雷音的大气象,一脉刚猛无俦。
祖上辉煌之时,曾有两名宗师。
招式滚滚,仅仅顿了数息,再次刀光剑影起来。
不过老吴仍转过头,质问说道:“你是蓬蒿山的修士,为何对我出手?”
江如楚笑了笑,便要开口,坏掉吴惊鸿的斗志。
练气士对此,天生擅长。
白昭眯了眯眼,手微一动,早窜出去的白卢,从一侧攻了过去!
汪——
张嘴便朝那修士咬去。
白昭同时化作烟雾,急掠上前,一刀斩出。
肩上的金夔,炸毛而起,跃到半空,奋起了千钧棒。
“吱——!”
上中下,各一路。
白狗近乎无声无息率先袭来,江如楚反应过来,心下一惊,一边向后暴退,一边立刻掐诀,身上衣袍绽放出来蓝湛湛的淡芒出来。
白卢一口咬了下去,才流出血,便觉有一股的排斥之力,将它弹开。
撕——
最后只掀掉了腿上的一块肉。
江如楚吃痛,骂了一声‘狗畜生’,捻起来诀,拍了拍腰间一小小的青色葫芦。
葫芦一开,一股青蒙蒙的浓郁亮芒浮现,先笼罩了金夔。
似乎施了什么定身术法,双臂举起棒的金夔身体一滞。
诡异极了!
白昭一惊,脚下临空一踩,迅速向后暴退。
最后左臂被蹭到了,只觉内力一凝,左臂经络像是被打了结,肌肉像是被冻上了。
连忙调动气血劲力,灼热奋发,冲向臂膀,肌肤内外,烧成烙铁。
滋滋——
冰雪消融一样,皮肉筋骨,才恢复了过来。
江如楚身体依旧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右手捻成剑指,御使师刀,摄回鬼怪,二者合一。
咻地一声,划了一条长弧,攻向金夔!
金明灵猴,倒是认了出来,可是当下正是斗法之际,没空捕捉,先攻成了重伤,再议其他。
哧——
猴头金身被破,被刀刺入腹部,流淌出血。
咻——
此时,一枚弹丸,飞射而来,当地一声,弹开师刀。
金夔一个机灵,定身恢复过来,捂着肚子,又蹦又跳,叫了两声。
给打疼了。
“吱吱!”
听不懂,估计骂得很难听。
白昭手中拿着花大价钱特制的弹弓,以及弹丸,扯了扯嘴角。
不同箭矢,弹弓弹丸随身携带,一直不曾取下,威力虽差了些,好歹能当个代用品。
江如楚瞥了眼,终于得空,冷笑一声,大声回答着道:“吴惊鸿,当年闯蓬蒿谷,我虽不在,但也知晓大致情况。
仗着实力,你大闹了一场,要我师傅出手救你妻子,可是天下何曾有这般求人的?
你那妻子,不是修道中人,又非武夫,一介常人,咽气即死,你该不会以为,真能寻个灵穴藏魂纳气,死而复生吧?
实话告诉你,人早死了!”
“让你使用内气蕴养,只是为了豢养被我师傅塞进去的一头鬼怪而已!”
“什么江湖高手,什么玉面郎玉面帛,又有何用,你连妻子都护不住,竟被一伙匪寇淫杀!”
“哈哈!”
“纵是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
一句句的诛心之语,白昭眸中已经杀机毕露,手下拉筋,草头神当弹丸,飞射而出!
正笑着的江如楚脸上一变,大袖一挥,要去拦下,抬头却见射来的是一小人。
草头神挥舞着拳头,纵然没有灵气驾驭,仍然不失一件上等之物。
“果然是你!”
“我说怎有一股熟悉气机!”
“我师兄呢!”
他的面容阴沉,不复先前淡然,边向后退,一边御使师刀,嗤啦一声,临空一擦而过。
草头神仅仅顿了顿,仍然跃起,杀了过去!
猴子坐在白卢背上,两兽正在绕着四周,寻觅良机,有些忌惮盯着青色葫芦。
白昭冷笑一声,神目环视一瞟,果见老吴瞬间心神失守,被许乘风的一镖得逞,擦着头皮而过,打开发髻。
满头黑白参杂的油发,披落下来,鬓间一道血丝,顺着颌骨流了下来。
恍然若失。
一直以来,等待妻子魂聚神凝,再次苏醒,是他全部希望。
铜尸数人,冷哼一声,从各方向,一同包围上去,眼中狠辣。
“铮铮——”
这时,响起一道琴音。
无形化作有形,好似一一把把的利刃,空气波动,攻向战场!
陈古锭一刀斩开,铜尸一拳砸出,许乘风身躯一翻。
仅仅两息,吴惊鸿回过神,向后退出围攻,口中喷出了一大滩血,神色怆然。
傅秋啸坐在帷帐下,双手抚琴,“在下峄阳山弟子傅秋啸,诸位前辈,既然吴前辈金盆洗手,而且家破人亡,何必非要取人性命?”
陈古锭扛着刀:“那是他吴惊鸿该!”
铜尸眼神不善,面如僵尸,“好曲,好一曲手足蹈,人生何处不相逢。
看在你师傅的份上,此次不予追究,若再出手,休怪蒋某不讲情面!”
说着几人相互一视,异常默契,同时纵身而起,围扑过去。
傅秋啸面露无奈,余光一扫,顿下手中动作。
只见白兄拉开弹弓,两枚黑色弹丸,飞射而出。
尔后陡然炸开!
轰、轰!
鼓起一阵黑烟。
许乘风身法颇好,一掠上了屋脊,咳嗽两下,灰头土脸,一擦嘴角鲜血,骂了一声,“小子,你又是谁?
三番两次,是想死么?!”
“热心街坊!”
白昭换成了刀,施展轻功,正和江如楚对峙,喊道:
“老吴,此人之言,不可轻信!
是真是假,要到墓葬才知!”
吴惊鸿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扫了一眼长街上下众人,双手一拢,群丝收敛,脚下一踏。
“真得以为,我非宗师?”
登时,一身气血劲力变化,血肉筋骨像是海绵挤水一般,压出来了一股内气。
“既然如此,今日,都留下吧!”
他的声音冷漠傲然,一口长气,双手双臂甩动如雨,弹出银丝玉线,气机盎然,凌厉扑面。
即便内气只剩一口,那也足矣!
“舞面。”
许乘风瞳孔骤缩,只看到周围猛地多出一条条的丝线飞舞。
他要朝着外退,手中绳镖接连回旋,用出一招‘凤盘青天’,铛铛啷啷,挡下乱飞的线条。
长街之上,血肉横飞。
铜尸一身皮肉,摩擦出声,多出一条条的白痕,口中暴呵一声,体内气劲逼出,“开!”
轰!
半响,除他之外,剩下的人,全部倒下。
老吴一跛一跛走来,右腿脚下在长街上,拖出一条狰狞血痕,咳咳两声,吐出了血,眼眶通红,手指一动,满身是血的江如楚脖颈被紧紧地勒住。
“说罢。”
白昭站在原处,不由吞咽一口唾液,生生望着老吴大开杀戒,气劲裹挟银丝,纵横前后,连江如楚这名修士,激发法袍防守,御使师刀鬼怪抵挡,仍被蕴含着一口内气的玉丝所破。
所谓修士,不过如此。
目光一移,凝视身上有痕却无血的‘铜尸’。
“咳咳。”
蒋万里咳出一口血来,向前迈出一步,双拳相击,金铁嗡鸣,瓮声瓮气说道:
“强行压榨,内劲催出了一口内气,必然虚弱无比!
吴惊鸿,你还剩下多少气力?”
此战,只分生死,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