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回来之后,流水似的拜帖送进了英国公府。云氏先是欣喜,而后又有些发愁。她本想从这些拜帖里为慕姝寻一个如意郎君。可奈何这里面的人家,不是官职不显就是宠妾灭妻。唯一尚可是荣国公府。
荣国公现在是圣眷正浓,可烈火烹油。武将之家朝不保夕。看得到今日,焉知有明日。虽不着急将慕姝嫁出,可相看议亲下来也要好几年。不早早挑着,就只剩下歪瓜裂枣,怎能为良配。
慕姝一早就让仲夏套了车,出门寻视。昨日慕姝想到去城里四处转转看看。
京都甚至比以往记忆中更加繁华。慕姝掀开帘子往外看时。外面的摊贩卖的样式也比以前更多了。还多了些从前未有的。
京都地贵,南边都是京中大员。这靠北的地,多是平民百姓,也住些家中银钱不丰的小官。萧家以前也住在这,祖母和婶娘们会照着时令做些点心。武将之家祖产不显,故而使得多是婶娘们的嫁妆。孩童其乐融融,妻妾和睦算得上是和谐美满。只是如今故地重游,斯人已逝。
车还未走,一个抱着书卷的男子就直直地撞倒在马车旁。“小姐,他有手有脚,光天化日连英国公府都敢讹?我们直接把人送去见官”仲夏害怕这种腌臜事妨碍慕姝的心情。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小姐心情不好。而让小姐开心是她的本分。
男子衣衫破旧,却洗得干净,面容也还算俊俏。慕姝却一眼认出了男人。这是她原本的未婚夫,顾琢。明明她们举家被流放时,他已经中了举子。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慕姝将顾琢送到医馆后大夫说人无事,只是太过劳累,几日未曾进食。慕姝留了银子想请医馆的人代为照顾。刚要走,顾琢就悠悠转醒了。“钰儿,是你嘛?你这些时日还好吗?”顾琢直接将慕姝的手紧紧抓住,生怕自己的梦中人消失不见。
“登徒子”仲夏冲上前来给了顾琢好几拳。顾琢本就没有力气,自是不敌,只得松开了慕姝的手。“我不知公子说得钰儿是谁,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他日自有一番作为。我的马车冲撞了公子,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望公子早日实现自己的抱负。”慕姝话还刚说完,仲夏就将银子放在了床边。
“小姐,我们还是早日回府吧!我想听小姐念昨日还未读完的游记”仲夏拉着慕姝的手就往走。李嬷嬷说小姐吃了不少苦,容易被骗。小姐会给她读游记,买甜点她的小姐是顶顶好的主子,她要保护她的小姐。
顾琢看着主仆远走,他知道刚才的人就是谢钰。可她不愿认他,可是嫌弃他了。毕竟谢钰如今已经是荣国公府的小姐了,而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身无分文。这些钱财是为了打发他吗?他把荷包抓起来扔到地上。
顾琢径直走了,走到一半。他还是回医馆把那些钱一一拾起,医馆的伙计还来帮他,被他恶狠狠的一瞪,负气走了。“人家小姐也是你敢想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伙计刻薄的话传入顾琢的耳中。他的头更低了。今日受到的耻辱,他顾琢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李奉渊探子抓了一个又一个,死到临头什么也不说。全部都是冲着荣国公去的。荣国公是抗歧的大将。歧人想让他死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这些歧人在荣国公府不知在找些什么。
战事初定,晋安满城被屠。这些探子在荣国公府找的东西一日找不到,晋国的朝堂上就悬着一把刀。刀落之时,又是一场祸事。
慕姝回府时,又和李奉渊撞上了。这次慕姝乖巧朝李奉渊行礼。“大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知姝儿能否为大哥排忧解难?”慕姝其实还未想好如何攀附李奉渊。可若想复仇,李奉渊却是上上之选。
“你说鸟绕树而飞,不吃果?为何而悬?”
“姝儿愚见,费力绕树而飞,若不为果,为的不就是树了。鸟乃飞禽,禽逐利而人和禽想来也不会有区别”李奉渊听完脑中一片清明。
与聪明人打交道,自是不必明说。
慕姝回房后,叫来仲夏和李嬷嬷。“近日有些无趣,不知京中有什么新鲜事。不日就要去书院入学了,可我初到京中,对京中不熟,怕惹人耻笑。”
李嬷嬷心疼的抱住她,仲夏则是把京中发生的大小事都讲给她听。翻来覆去无非是哪个小姐定了亲事。哪家又有新的茶会。秋猎又该开始了,哪家的郎君会去。慕姝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李奉渊天子近臣,连日早出晚归,忧心忡忡。为的定不是这些。秋猎以往都是礼部拟单子往吏部递,兵部协同。自是和他一个大理少卿无关。
京中如今亦无大案,唯一的可能就是涉及军中。军中如今的新贵,便只有荣国公萧昭。
若是如此,她定会把这京都的水搅个天翻地覆。
……
南阁是整个京都夜里最繁华的地段,不少贵族子弟,在这豪掷千金,搏美人一笑,一醉方休。
秋雨也只是引得楼中风铃做响,亦无损南阁的热闹。
顾琢衣着破烂与这片灯火辉煌之地,格格不入。时不时被人碰到。他便要绕路。
“郎君,慢走”
“小娘子我来了!”
酥软与靡丽的交相唤声中,顾琢走在雨中,浑若未觉周围人窥探的目光。
他在等林觉,林家萧家世仇。萧家得势,林家就只能被打压。他一大早就去了萧国公府,门房的人说,萧家女郎尽数死在了晋安。
可他明明见过,这个天大的秘密被他知晓,他若把此事说与林觉。背靠林家,他还会被人折辱?
她谢钰不是说,愿他早日一展抱负。那就用她换自己一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