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慎行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他立即下塌,行礼道:“陛下。”
朱元璋转身朝前走去,蓝慎行紧跟其后。
朱元璋驻足,指向武具架上的长枪,“此物,你从何处所得?”
“出海返程时,臣碰到一和尚,和尚给的。”
蓝慎行开口,将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没说自己知晓张定边的身份。
“和尚?”
朱元璋微楞,问道:“他人呢?”
蓝慎行道:“臣不知,他说尘缘已尽,勿寻勿扰。”
朱元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向蓝慎行,“你陪他走了二百里路,他又陪你走了二百里路,他陪你走的那二百里,教了你很多东西?”
“是。”
蓝慎行点头。
朱元璋问:“那你回来之后,可曾操练?”
“没有。”
蓝慎行如实道。
“为何不操练?”
朱元璋已经想骂人了。
别人巴不得跟张定边学武,你倒好,学是学了,练都不练?
“这枪太重了,练起来太累,臣还是喜欢用刀。”
蓝慎行倒也不瞒着,实话实说。
“重?累?”
朱元璋有些恨铁不成钢,怒声训斥,“咱看你就是懒!你这年纪正是涨力气的时候,此时不练何时练?”
重量越足的冷兵器,在战场上一扫,便能扫倒一大片。
就算人没死,短时间内也会被砸懵,丧失战斗力。
而战场上,丧失战斗力就等同于死亡。
朱元璋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当时鄱阳湖大战中,张定边手持黑枪,舞的那是密不透风。
随便一挥,自己这边负责拦截的兵士们便倒下一片。
蓝慎行轻声嘀咕道:“可是陛下,臣觉得火铳比冷兵器实用,都有火铳了,臣还练这玩意干嘛?”
朱元璋沉着脸,“刘伯温没教你艺多不压身吗?
火铳火铳,你以为咱不知火铳?但你知火铳的缺陷有多大吗?
机动性太差不说,遇到骑兵,除了第一波能打死一批人之外,剩下的全是活靶子!”
“那是威力不足啊,若是……”
蓝慎行开口。
不等他说完的,朱元璋沉声打断,“你还敢顶嘴?”
“臣,不敢。”
蓝慎行无语。
这说不过别人,咋还急眼用权压人了呢?
“自今日起,每日操练,风雨无阻。”
朱元璋给蓝慎行下了死命令,随即看向朱标心腹太监李蛋,“你监督他,如若他有一日不练,你掉脑袋,他挨板子!”
“是。”
李蛋点头,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就一个太监啊,躺着也中枪?
蓝慎行也懵了。
老朱这是进化了吗?
竟然学会从其他地方来逼自己就范了。
朱元璋不会杀蓝慎行,但一个太监嘛,他想杀就一句话的事。
“眼下即将春耕,鸟粪一事你操办的如何?”
朱元璋问。
“臣昨日便是去操办此事了,经臣考察……”
不待蓝慎行说完,朱元璋再次打断,“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赶紧穿衣,咱跟标儿到议事殿等你。”
说罢,老朱跟朱标便离开了房间。
李蛋拿起衣物,一边伺候着蓝慎行穿衣,一边轻声道:“大人,自从你来东宫,李蛋对大人如何?”
“挺好的啊。”
蓝慎行回应,问道:“咋了?”
“那李蛋求大人,可千万要完成陛下的要求啊。”
李蛋满脸的委屈,都快哭了,“李蛋已经没蛋了,大人可千万不能再让李蛋没命了啊。”
“……”
蓝慎行无言以对。
……
议事殿。
蓝慎行将昨日之事说出。
朱元璋和朱标听完后,前者点头道:“安排的不错,拿农田当实验田才能得到最实际的答案。”
良田跟普通农田相比,数量还是较少的。
朱标问:“是不是还得需要户部那边出些人手,负责监督其耕种?”
“只让户部的人把鸟粪送到实验田即可,其余事情不用他们插手。”
蓝慎行摇头,继续说道:“以前农户们如何耕种,现在照旧即可。否则,就算得到了好看的产量数据,也只是虚假数据,自欺欺人罢了。”
朱元璋点头,表示赞同。
一旦让官吏监督,那农户付出的劳动力定然是超出往年水准的。
这样得出的结果可代表不了全国。
毕竟,朝廷总不能让官吏们监督全国范围的耕种。
“此事你全权负责即可,如若需要户部那边的话,就跟标儿说一声。”
朱元璋说到这里,看向蓝慎行,“咱能给你的支持都给了,若是你给不了咱想看到的成效,那以后再让你随军,你嘴里可别再出现其他声音了。”
“臣明白。”
蓝慎行点头。
“对了标儿,你说这次随军的人选,让谁去比较合适?”
朱元璋看向朱标。
随军说好听了是随军,说白了就是去镀金学习。
“首先,四弟他们得去。”
朱标开口,琢磨了琢磨,继续说道:“召常茂回京,让他跟着蓝玉,李景隆和徐允恭也得去。”
“常茂啊……”
朱元璋点头。
虽说常茂不止一次让老朱失望,但该给的荣华富贵,还是要给的。
蓝慎行听到常茂的名字,神色微楞。
说实话,他还没见过这个表哥呢。
这也怪不得他,只能怪常茂太不让老朱省心了,索性老朱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给扔外边了。
如若不是朱标提醒,老朱都快把常茂给遗忘了。
蓝慎行出声道:“陛下,臣与农户约定的是晌午,眼下时辰将至,臣得过去一趟把实验田给定下。”
“你还知道即将晌午?”
朱元璋暗讽了一句,随即摆手道:“去吧。”
蓝慎行行礼,告退。
离开东宫,他骑马出城。
半个时辰后,来到了老汉家。
但房间中,却只有老汉儿媳和那两个孩子。
“他们人呢?”
蓝慎行问。
“回大人话,说是农田那边起了争端,村子里所有成年男丁都过去了。”
女人行礼,如实道。
“争端?”
蓝慎行一怔。
“大人有所不知,村子这边,几乎每年都会因农田一事与他们起争端的。”
女人语气中多了些无奈,“前些年的时候,他们还节制一些。
每年也就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偷占我们几分地。
但自上年开始,他们便想着各种法子要低价收走我们所有的农田。
若不是村子里的男丁们团结,农田早就被逼的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