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的春天,梨花开的正旺,暖暖春风正得意,鼓劲一吹,繁花簌簌落下几朵。
一片花瓣被春风带着,轻盈地舞动着身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顺着和煦的春风缓缓飘飞起来。它越过了蜿蜒流淌的小河,穿越过那扇已经显得有些残破不堪的学校小门,最终抵达了河对岸的一处人家。
这户人家坐落在为数不多的较为平整的地方,背后便是那绿油油的青山。花瓣轻轻地落在了他们家的窗台之上,宛如一个不期而至的访客。而那扇窗户,由于岁月的侵蚀和长时间无人照料,已然破旧得不成样子。窗框上的油漆剥落殆尽,玻璃也布满了灰尘和污垢,使得从外面向里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模模糊糊、难以辨认的景象,就像是一幅被时光晕染得失去了清晰轮廓的画卷。
往窗台前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用那竹子编的围栏结结实实的扎在硬实的土地上,围着形成了这一个四方小院,墙上时不时掉下小块泥土,露出里面发黄的稻草,无一不诉说着这里的破旧。
杨贵掂着锄头,从用竹子做的栅栏门里走进来,抬头望了望这万里无云的天空,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天爷诚心让我这个庄稼汉去死!庄稼都要旱死了,竟敢还不下雨!”
说罢便跺跺脚,那些粘附在鞋帮的泥土掉了一地,露出了有些泛黄的鞋底。抬脚,杨贵跨进里屋。
杨贵在这块土地里长大,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脊背被太阳烤的黑黝黝,又被晒裂开来,就像这片山脉一样沟沟壑壑。
杨贵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叫杨福,瘦瘦小小的身子,泛黑的脸蛋,一条大鼻涕亮晶晶,常常挂在脸上。跌倒了,满脸鼻涕泥沙,混着眼泪流下来,仿佛抓一把抹在那漏着稻草的墙上,时间一长,墙也就补上了。
杨福今年刚上小学,去村里那破败的小学校,穿过吱吱呀呀的小木门就是四面漏风的教室了。杨福的身子娇小,却坐在最后一排。
每天早上五点钟左右,杨福会被妈妈准时叫醒,带着一个破布缝的小包一扭一扭的去上学,杨福的身板格外小,小包在他的身上显得很大。杨福去上学,路崎岖不平,杨福踩在这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一扭一拐,那小包也一扭一扭的挂在杨福身上,拍打的他瘦弱的躯体,催着他去学校。
杨福的妈妈好像不是本地人,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里若有若无的神气,操持农活家务而被磨出茧子的手,苍白的脸颊在暗示着这个女人的虚弱。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发现她时,她和许多的漂亮女人一起被捆着趴在村头那棵桃树下。
这个女人来到这里不过一年,就给杨贵生了一个儿子,惹的村里其他人分外眼红。
他们说:
“杨贵呀,你真是好福气呀!”
每当杨贵听了这话,便呵呵的傻笑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女人,吆喝着让她干活。脸上满是趾高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