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采花小贼

把小王爷丢给梅超风照料，顾平安与穆念慈在长州只留了一日，又折往望亭镇。

此处号称“苏州运河第一镇”，太湖、江南运河、望虞河三水交汇，热闹非凡。

两人在镇上寻了间客栈住下，等着转天的渡船去往宜兴。

顾平安没跟使团同行，却还是要去一趟太湖西畔的归云庄。

救不救小王爷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那里是“东邪”黄药师的登场之处。

更何况，还有一个裘千丈等着打脸呢！

要说“人前显圣”，我顾平安一生，不弱于人。

灯火穿村市，笙歌上驿楼。

虽已到了掌灯时分，镇上却愈发热闹起来。

同为江南，此处却又与镇江不同，多是随船而来的外地人，更多了几分市井气息。

顾平安两人坐在街边一处小摊，一人面前摆了一碗阳春面。

“我能不能...不吃了...”

穆念慈小心翼翼看了顾平安一眼，略带委屈地问道。

阳春面是江南有名的美食。

猪油衬底，酱油调味，煮好的细面码在上面，以清汤冲开。

再洒上葱花，加一勺葱油点缀，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穆念慈倒也不是挑嘴，只是这面味道清淡，不太合北方口味，偏偏顾平安爱吃，短短几日连吃了三四顿。

再美味的佳肴，也架不住这么个吃法。

顾平安看她对着面碗发愁，这才惊觉自己又犯了直男通病。

“不吃便不吃吧。”他化身郭靖，憨笑着挠了挠头，“走，天气热了，咱们尝尝绿豆汤去。”

“好！”

穆念慈喜孜孜答应。

只是她不知道，这苏式绿豆汤，也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街边茶馆传来琵琶乐声，伴着抑扬顿挫的吴语唱腔。

两人驻足听了片刻，却是听了个似懂非懂，只知唱的是前朝薛仁贵的故事。

这是“说话”的技艺，也是苏州评弹的前身，类似北方说书，只是用的江南方言。

茶馆里坐的大多是往来跑船的客商，虽只能听懂个大概，却也是摇头晃脑，怡然自得。

“抱歉！有急事！借过！”

正欲再往前走，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顾平安赶紧拉过穆念慈，这才没被那人撞个满怀。

“你这人，怎的...”

他正欲呵斥，却见那人在人群中连闪几下，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顾平安瞧着他步法灵活，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我没事...”穆念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可避免地又红了脸。

“钱...钱袋...抓贼...”

直到这时，才有个锦袍中年人边跑边喊着，气喘吁吁地追来。

能甩出他这么远，那小贼果然是有点功夫在身。

“要帮他吗？”穆念慈见顾平安微微发愣，小声问道。

还不等他回答，那中年人瞧见他俩看来，也不继续再追，反倒扶墙站定，指了指他俩。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看见一个瘦猴儿从这跑过去？”

顾平安听他态度无礼，干脆瞧都不瞧他一眼，拉着穆念慈转身就走。

“不必管这闲事，”他轻声道，“这人一瞧便是个为富不仁的，理他作甚？”

那人还在后面喊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之类的话，两人却是头也不回，理都懒得理会一下。

出使这一路，为了不被杨康瞧出端倪，两人始终都是同住一屋。

如今离了使团，反倒是开了两个房间。

时隔一月有余，顾平安终于是在床上睡了一晚。

可偏偏就是这一分房，却分出了问题。

夜半时分，床边墙壁忽然传来三下短促敲击声，顾平安立时惊醒，噌地坐起身来。

这是他与穆念慈约定好的暗号，不同住时，便选两个相邻房间，一旦见机不对，以敲击声示警。

这还是在镇江之时，洪七公传授的防身保命之道。

知道穆念慈遇到危险，顾平安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到了她门前。

此时万籁俱静，房中传来有人交手的声音，他不敢耽搁，一脚踹开房门。

房中窗户大开，穆念慈正与一名身穿夜行衣的黑瘦男子斗得激烈。

她不久前才跟着洪七公又学了几日，得他传授了不少临阵对敌的技巧，再使出曾经那套“逍遥游”拳法，威力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那黑衣瘦子本是偷袭，眼下却左支右绌，眼看抵挡不住。

见有人闯进来，他更是吓了一跳，惊慌中挨了一掌，拧身就往窗外逃去。

顾平安刚要翻窗去追，忽的想起小说里常见的调虎离山计，赶紧又折回来。

“怎么样？”

“我没事。”穆念慈轻轻摇头，“你快去追。”

她常在外行走，入睡时也不脱外衣，倒是没被那采花贼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确认她自保有余，顾平安这才一个飞身掠出窗外，朝那个已经几乎看不见了的身影追去。

他身负“倒踩三叠云”的高明轻功，自穿越以来还从未遇上过对手，寻常人能逃出半盏茶的工夫都罕见，这次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起先还未察觉，却越追越是心惊——

这人使的轻身功夫，怎么如此眼熟？

他也是一时蒙了心，一路都在想自己见识过哪些轻功，却偏偏忘了自己的“倒踩三叠云”。

二者虽略有不同，却似乎一脉相承。

两人追追逃逃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直到那瘦子内力耗得差不多了，这才被顾平安追上。

这还多亏了他九阳内功生生不息的特性，若换做寻常江湖功法，只怕也就与这人伯仲之间。

瘦子心知再逃无用，索性咬了咬牙，自背后抽出一柄单刀。

“别追了！”他微微有些喘息，用刀指着顾平安，咬牙道：“我...我又没得手，你至于玩命追这么久吗？”

顾平安被他问得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反问一句：“你一个采花贼，我追便追了，你横个什么劲儿？”

“我不是...”

那瘦子似乎是想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解释，索性把心一横，举刀砍来。

也不知他是本事不济，还是不愿伤人性命，这一招“力劈华山”使出来，劈的却不是头，而是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