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凡间六年

《男儿志》

——杨寿

白骨积成千仞山,

热泪难凉血未干。

百万铁衣共赴死,

此生惟愿大同天。

如果说修士之间的厮杀是飞天遁地,是绚丽到极点的术法较技,那世俗凡人间的战争便是刀刀到肉,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杀。

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大地上,残阳似火。

杀伐声、战鼓声,铁甲交鸣,长矛染血。

血腥,悲壮。

此时此刻,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

人命如草四个字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百万兵甲嘶吼着朝着敌人杀去,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继续向前。

这是一种用无数生命浇灌出来的气势,这种气势极为可怕,在这股气势的裹挟下,懦弱者瞬间变成了勇士,惜命者可以冲锋在前。

即便杨寿,在六年前刚刚来到这里时,也被这种气势所感染,心情澎湃之下,当场作出了《男儿志》这首诗。

如今,这首诗已经成了宋国军中争相传唱的战歌。

战场中央,披甲挂帅的杨寿一马当先,手持一柄等身长的百炼精刀,血气激荡下,毫不客气的朝着敌方冲杀而去。

这一仗从早上打到了晚上,杨寿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从中午加入战场后,一直砍杀到了傍晚。

当然,心思缜密的杨寿自然也不会暴露出修行者的手段,从而引来宗门修士的追杀。

仅仅只是发挥出血气巅峰武者的实力罢了。

即便如此,也足足杀了一两千,所提供的命数,抵得上食灵阁做工五六十天。

世俗皇朝依附于修仙大派。

修仙界中正魔交锋如火如荼,自然影响到了世俗界。

六年前斩杀朱家三魔后,杨寿直接便离开了修仙界,降临这凡尘俗世。

对于以武入道的修士来说,灵气的多寡并不影响大局。

特别是自己修炼毒功,只需以魔乳刺激肉身,即可不断地积蓄实力。

且斩杀世俗凡人与斩杀灵畜所提供的寿命点数并没有本质区别。

若是平时的话,有修仙者往来巡守,加上世俗界风平雨静还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

如今正值乱世,修仙者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世俗之流,正是自己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当然,即便是乱世,也不是每天都有大军交战,不过即便十天半个月来上一次,积蓄命数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了食灵阁。

仅仅一年,原本还需要五六年才能完全点亮的“寿命灵牌”,其上的“零”已经变成了“壹”。

这种快速积累命数的感觉让杨寿沉醉不已。

对比于当初自己还是世俗武者时,积累命数的艰难,如今这一年的积累,抵得上过去十年。

这让杨寿清楚的认识到,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自己虽说不会乱杀无辜,不过战场上只有敌我,没有无辜与否。

眼见“寿命灵牌”已经亮起,杨寿原本打算兑换枯蓝草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即便炼出了筑基丹,想要筑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中途万一遇险陨落,一切都成了泡影。

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既然能够快速积攒命数,自然要先兑换保命的东西。

杨寿可记得清清楚楚,寿铺中,还有一张残符。

自己的储备虽多,却独独少了一种压箱底的手段,若是能将那张残符给兑换出来,即便面对筑基真修,自己也有了逃命的资本。

被木木掌柜当做垃圾的烂木雕,杀筑基如杀鸡。

残符足足比烂木雕贵了三倍,单按价格来看的话,即便让自己从金丹老祖手中逃命也并非不可能。

也正是如此,杨寿这些年南征北战,在世俗界足足停留了六年。

直到身上的虎骨龙胆青魔乳用光耗尽,才起了离去的心思。

篝火连营,酒肉的香气伴随着《男儿志》的歌声响彻四方。

皇家派来的使者带来了大量的牲畜犒赏大军,加上今天又打了大胜仗,兵卒们载歌载舞,发泄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中心大帐当中,杨寿盘膝而坐,双眸微闭,双手掐出道道奇异的印诀。

足足好半晌后,才缓缓睁开双眸,苍老的脸上透出一抹遗憾之意,“还差了一丝,可惜了。

只要再有半年用量的魔乳,便能安安稳稳的踏入炼气九层。

好在“寿命灵牌”已经积蓄的差不多了。”

脑海中,紫光莹莹的“寿命灵牌”越发璀璨。

拓印“寿命”的一面没有任何变化。

另一面的“壹”早已经变成了“贰”。

而命牌上的紫光仅仅只差一丝便能彻底变成深紫色。

“明天再杀上一场,应该就够三年寿命了。

在这里魔乳得不到补充,没有魔乳的话,修为便会停滞不前。”

杨寿考虑了许久,感受着脑海中的紫光莹莹,最终才定了定神。

“罢了,暂且先返回修仙界,等老夫采买一番,补充些消耗,便立刻回来。

只要存够四年的命,残符和枯蓝草就都有了。

不过,目前这个“杨老将军”的身份是不能再用了,这几年老夫手握兵权又不肯回朝,那小皇帝已经彻底急了。

再拖下去,恐怕真要请动背后的宗门修士来诛杀老夫了!”

杨寿脑海中各种念头不断闪烁,最终目光落在暖帐上挂着的十一道金玉龙牌上,一张老脸怪异非常。

“报!”

就在这时,一道传报声忽然从账外传来。

“进来!”

话音刚落,一位银甲将军从账外来到近前,两只手中还端着一个黄绸托盘,一枚金玉龙牌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嗤……”

见到这枚金牌,杨寿忍不住嗤笑一声。

“老将军,这是第十二道龙牌了,皇上他……皇上让您率军折返,天使如今正在军中,等着您的回话!”

“告诉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等明天老夫率军攻破金国都城后,自会回去复命!”

杨寿抄起龙牌,随手一丢,第十二道龙牌稳稳当当的挂在帐壁之上。

直到银甲小将退了去,杨寿才冷冷一笑,心绪浮动间,似乎与前世一代名将引起了共鸣。

第二天天刚亮,杨寿便命人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战鼓声中,杨寿一马当先,朝着敌人狠狠杀去。

此刻,杨寿似乎忘记了隐藏实力,刀气纵横,血肉翻飞,从早上一直杀到了晚上。

死在杨寿刀下的兵卒不计其数,直至将敌方杀得胆寒仍旧不肯善罢甘休。

“众将听令,随老夫杀进去!”

灌注血气的声音传荡四方,杨寿骑着战马,血气刀光狠狠砍在面前的城门上。

刀落,门碎!

“破城!”

“破城!”

“破城!”

兵卒如洪,雄雄大势裹挟着向前。

就在杨寿一刀破城的瞬间,无数兵卒欢声震天,“破城”二字夹杂着《男儿志》的歌声朝着金城汹涌而去。

这一刻,仿佛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箭光忽然从身后袭来。

浓烈异常的血气灌注下,箭鸣激荡,破空之音甚至盖过了大军的欢呼声。

在无数兵卒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一箭直接穿透了兵甲,狠狠射在了杨寿心口。

汹涌如潮的大军滚滚向前,直接将坠地的杨老将军践踏成了肉泥,混杂在周围血腥一片的残肢断骨中再也辨不出敌我。

只余下一具染血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