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苟富贵 勿相忘

10年的汽车站，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牛鬼蛇神，县城的车站还好，大家都是各乡镇的熟人，最多就是见识下人生百态。

车站的作用仅仅是过节期间，买个正规票，其它时候没有人管，上车就走，有时候界北然都在想，汽车站的作用是用来给司机休息的吧！

多年后他跟某位承包线路的大哥建立了关系，这个大哥黑白两道都有几分薄面，所以才能承包线路，每年给车站上缴一定的份子钱，只是后来随着政策和时代的变化，他们这群野路子，反抗了三年，最终抵挡不住来自正义的铁拳，成为时代的尘埃。

“快点啊，快点，马上发车了！到白果的还有没有。”

“来来来啊，到青山的，马上开车了啊！帅哥到青山么？”

“去马家河的有没有，马家河啊，马上走了。”

……….

车站内乘务员卖力的喊着，司机不知所踪，大家拎着大包小包，朝着自己所在的家乡走去。

“壶铺村就走么？”界北然登上一辆点着火的报废客运车。

“就走，快点上车。”乘务员说着便吆喝了两声，跟随界北然一起上车，而后清点下人员，说道：“走吧，去南门口。”

界北然知道南门口是潜规则，这辆报废客车，出了车站后还会去南门口拉客，南门口乘车的话会少一块钱，在汽车站上车票价就是六块，但南门口的位置不一定有座位，尤其是放假期间，这时候都是学生。

报废客车缓缓驶出车站，节假日汽车站可能还要检查下，验票对下人数，其它时候没有人管，直接驶出车站。

可别小看这一点，这都是路子，哪位地产大哥，05年承包线路，到13年涉及地产，纯靠这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捞到第一笔资金，这时候龙哥应当有个几千万现金，11年的几千万啊！县城谁不知道龙哥的排面，不过龙哥这人很聪明，从不炫耀，深谙闷声发大财。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虽然能够吹到春风，不过在这春夏交接之际，燥热的夏天，客车尾气那难闻的汽油味，还是让界北然想呕，尤其是当车辆行驶在城区的时候，各种报废车辆排出的不达标尾气，充斥在鼻间，未完全燃烧的汽油味混合着机油柴油，散发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重温艰苦朴素的生活，未来就算想在体验都难咯。”随着嘎吱嘎吱，感觉随时都要散架的行驶节奏，界北然思绪飘飞，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世界的运行规律，大鱼吃小鱼，这套规则随处可见。

你看，一个小小的汽车站人生百态，合格的车辆跑县城和省会，快报废的车辆跑县城和县城以及市区相互通勤；完全报废的淘汰下来跑乡村。

活该龙哥赚钱，他不赚钱都没天理了！

吱呀！随着司机师傅那灵活的手速，车辆排在队尾，等前面两辆走后，这辆车才可以发车，规则无处不在，一个地方根据人数，距离，以及经济效益，来安排一天开几趟，有些偏远，贫穷的乡村，一天只有一趟往返县城的班车，错过了就错过了。

“壶铺村啊，壶铺村，还有去壶铺村的么？”售票员卖力的吆喝着。

“噫，”界北然看着前面那辆前往壶铺村的售票员，年轻，一眼能让人在这群大妈当中认出她来。

“这不是吴老师的侄女么？怎么就没上学了？”界北然怀揣着疑问。

“嘿！界北然。”

“我靠，吓我一跳。”界北然看着面前这位黑皮夸张的说道。

“你也回家啊？”黑皮男说着便站到界北然身旁，絮絮叨叨的说道：“都好几年没看到你了，你现在成绩怎样？一中学习累么？是不是要高考了啊！我跟你说，我马上要去实习了，是沿海那边一个厂子，听说实习工资有一千八。”

“是啊，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么巧，初中毕业后我们第一次见吧？”界北然看着面前这位自来熟的初中同学，时间太久远，忘记他叫方什么去了，只知道他的外号叫黑皮，姑且就喊他为方黑皮吧！

“是啊，我们不像你啊！注定要考大学的，马上要高考了，界北然加油，你可是我们班的骄傲啊！”方黑皮憨憨的说道。

骄傲？是啊！骄傲、界北然自嘲一笑，对于那所乡镇中小学而言，能够考上高中的学生，也就那么三十位，至于能进入县城一中的，那可是娇娇天子啊！

当初当得知界北然被县一中，整个县城最好的高中，本科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二本常年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偶尔出个北大，清华，这种顶尖强者的高中录取时；整个学校都为之疯狂，他更知道，自己的故事更是被班主任以及任课老师，在各届学弟学妹中流传；当时有个高一学妹入学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拜会这位宗门前辈师兄。

可惜这位师兄在这各大骄子面前，瞬间泯然于众人，不是勤劳没有用，不是努力无用，而是巨大的落差，以及乡土气息的自卑，尤其是英语的落后，This teacher is这种简单的语句，都可以组出ugly；这么没有情商的句子出来，你还指望他在这门功课能有什么大变化？

完全不可能，只能用爱国来自我精神胜利，也就是从此开始，变得越来越普通，越来越混日子；主要还是安心的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在高中混了三年，毫无悔恨，直到高考298分，撕开了那层遮挡布，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见吴老师的侄女了？就在前面那辆车当乘务员？怎么她就没读书了？”界北然岔开话题问道，现在的他还有点羞耻之心，不跟以后那样，搞了个北大的MBA，一个北方工业大学的自考本科，一直说自己是北大的。

“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其他人了。”方黑皮看了眼四周，凑到界北然耳旁小声的说道：“吴老师那个侄女，那年跟同校一个男孩偷尝了禁果，差点闹出人命；那个男的辍学后就在县城网吧做网管，而后两个人没羞没臊的，学校警告了几次都没用，要不是吴老师，估计都要被开除，后面只是让她休学，混个毕业证；实在没办法，听说吴老师有个学生认识龙哥。”方黑皮说着眼神崇拜的指了指上面，“吴老师请那个学生吃了顿饭，而后就安排到这条线路当乘务员。你可别小看这乘务员，那可赚钱了，一般人都做不了这个差事呢，随便一个月有两千块。”

“你也不差啊！黑皮你实习就有一千八，我相信你肯定转正有三千的，加油。”

“谢谢你界北然，好久不见感觉你变很多，还记得我们初中的誓言呀，苟富贵勿相忘啊！高考加油，真想见识下大学生活。肯定很好，很精彩。”

“确实大学生活好。”

“你怎么知道？”界北然看着方黑皮蠢萌的眼神，说道：“没啥，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黑皮，你要记住一句话，不管是当工人还是坐办公室，大家都是打工人，只是分工不同，所谓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只是一句……”界北然预言又止，说道：“总之，黑皮你记住一句话，判定一个人行不行，不是看他的学历，而是看他的能力，学历就是当你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明自己的时候，而不得不掏出的最后一张寒酸破旧的纸！不要带有任何崇拜和眼神去看一个人的学历，也不要自暴自弃，你要记住，出去后不管怎样，也不要去听任何人说什么，既然你选择现在这个专业，那就去深耕它，努力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多琢磨，拥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后，你也会是无可替代，能够过上想要的生活，也是一种成功。”

“我知道了，界北然，谢谢你。”方黑皮眼袋带崇拜的看着界北然说道，方黑皮有些憨憨的，虽然不蠢但是主打一个听劝，这种人是很好的老黄牛，也是很好的老驴；只是界北然不知道，因为他这番话，让未来的方黑皮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和改变。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的改变以及开悟就在那么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