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赐甘霖

在场的许多将士都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看到了什么幻象。

离得最近的萧玉珩走上前，颤抖着将修长的手指轻触香炉壁上的水流，然后放在舌尖舔了一下。

久违的湿润甘甜感袭上他的味蕾，萧玉珩眼眶瞬间湿润，他朝亲兵中的老军医挥了挥手。

对方立即上前，取出银针检查一番，也是老泪纵横：“殿下，是干净的水！”

听到此言，萧玉珩难掩激动地向身后吩咐：“来人！快取木桶！”

听到这话，将士们也终于确认，不是幻象，真的是水！还是能喝的水！

“水！是水！我们有救了！”

“神明听到殿下的祈福了！”

“神灵显灵了！神灵显灵了！天赐甘霖啊！”

众人一边欢呼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搬进来十几个木桶。

为了哪天下雨时能及时接到水，这些木桶就放置在庙门外不远处。

副将孙武提起一个水桶，从萧玉珩手中接过铜炉，将里面的水流缓缓倒出。

“上天感怀殿下诚心，果然显灵了！殿下真是我们的贵人！”孙武也是热泪盈眶。

一个将士在他的授意下拿了只水碗走过来，接了满满一碗水，然后毕恭毕敬地呈给宸王。

“殿下，您已经六日未曾进水了，这第一碗水您先喝！”

萧玉珩艰难地将目光从这清澈的水面上移走，摆手道：“本王不渴，先给地上那些快不行了的将士们喝。”

他心中喜忧参半，眼下凉州城将士官兵尚有一万余人，再加上四五万的百姓，就算一人一口水，至少要装满100个木桶才行。

这铜炉这么小，也不知道能出来多少水？

他甚至害怕一个木桶都装不满。

在场所有人欣喜过后，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每人都深知这一口水的珍贵。

将士端着水走到一个瘦的几近皮包骨头的士兵跟前，眼眶微红。

“刘远，有水了！殿下说让你们先喝！”

说着他搀扶着那人坐起来，水碗递到嘴边，那人却是紧闭干枯的嘴唇，抬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萧玉珩。

他眼窝子凹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固执地指向宸王的方向。

另外几个将士端着水也是面临同样的情况。

大家顿时通红着眼刷刷地看向宸王。

萧玉珩被这些整齐的目光看得忍不住背过身去。

半晌后，他抬起一只手：“好，本王先喝。”

立刻就有个将士欣喜地向他呈上一个水碗，萧玉珩接过，浅浅饮了一口，感受到干涸到近乎冒烟的嗓子被湿润后，他便不再贪多，立刻将碗递了回去。

这一口水似乎让他恢复了许多精神气，他扫视众人，从容冷静地发布指挥。

“本王已经喝了，由于暂且不知这水有多少，就先让快撑不住的袍泽们饮几口吧。”

“还能撑的兄弟，稍稍晚一些时候再喝，本王会继续想办法获得更多水。”

“众位将士，我们齐心努力，一定会共克难关！好吗！”

话音刚落，底下众位将士还有力气的也是高举单手，然后捶向胸口。

“谨遵宸王号令！”

“谨遵宸王号令！”

即使再虚弱，他们的声音也十分整齐，足以可见曾经的训练有素。

小小的庙宇内顿时井然有序地运作起来。

不一会儿，很多躺倒的士兵已经能靠着自身力气缓缓坐起，望向庙外碧天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期盼。

先前那位名叫刘远的将士，虽然他还是虚弱地倒着，不过在喝了整整一碗水后，他的皮肤也是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许弹性，不再宛如干尸。

眼前的这些景象让萧玉珩高兴不已，他想起什么，又朝众人吩咐道：

“在场的众位将士，你们都是本王过命的兄弟，今日神明显灵之事只有本王和你们知晓，切记不可透露出去。”

话音刚落，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属下领命”，声音也明显比先前大了许多。

孙武在接完两个木桶以后，就发现铜炉里再也倒不出水来。

他沮丧地朝萧玉珩报告：“殿下，已经没水了。”

对方却是眉头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并没有太过惊讶。

说实话，众位将士饮完足够恢复一些精神力的水后，还能剩两大桶，这已经超出了萧玉珩的预料。

“无妨，留下一桶，再给众将士分下去吧。”

萧玉珩扫视了一下庙里的三十多个人，“每人应该能再饮一碗。”

见还有水喝，底下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先前担心水不够，每个人都是顾念袍泽，只饮一口能保几天活命的水。

眼下居然可以畅饮一碗，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至于剩下一桶，庄老，你派人先分发给城里的一部分士兵和百姓吧。”

庄仕刚畅快淋漓地喝完一碗水，此刻脑筋也是活跃许多，他摸着胡子沉思后摇头。

“殿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现如今咱们只有一桶水，外面的士兵还有百姓并不像咱们的亲兵这般懂得谦让愿听指挥，这一桶水很有可能引起血雨纷争，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此事决不能广而告之，殿下若想救那些危在旦夕迫切需要水救命的人，可以先派遣一队将士暗地行事，将水偷偷分发下去。”

庄老曾经是京城的大文儒，萧玉珩只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点点头，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急切救人而莽撞颁布号令。

“好，就依庄老所言。”

一切安置妥当后，萧玉珩的视线重新回到案台的这只小铜炉上。

先前被来水了的巨大欣喜冲昏了头脑，竟让他忽视了这香炉上原本有烟土还有刚刚插入的三只燃香。

可这几样不知道是什么消失的，萧玉珩只能肯定是在出水前，因为倒出来的水是清澈干净的，并没有被烟灰染黑。

“看来是被神明收走了，上香果然有效。”

将香炉小心翼翼地摆正，萧玉珩定了定神，扭头朝身侧吩咐了句。

“宁羽，把剩下的线香都取来。”

-

凌安安把到家的快递纷纷拆盒，又出去扔了一趟垃圾，才想起来厨房一直在放水，顿时火急火燎冲向水池子。

虽然乡村水费不贵，不过眼下凌安安的处境已经不容许她再滋生一点浪费的心思。

令她震惊的是，出去这会儿至少放了有半小时的水，这烟灰缸居然还没有灌满，水都没溢出来。

她端起烟灰缸，才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水呢？”

烟灰缸的重量明显还是空罐的样子，凌安安目瞪口呆地将之倒过来。

居然一滴水都没流下来！

“你把洗的水吞了？”

“那我拿什么给你洗啊？？”

凌安安满脸黑人问号。

放水本来是为了洗罐子，结果这烟灰缸成精了，居然把这些水都吞掉了。

“难道你不是洁癖？只是喜欢喝水？”凌安安皱着眉头猜测。

似乎是为了应证她的想法，从烟灰缸里突然蹦出了一根线香，然后以抛物线砸到了水池子里，和先前的三根线香一起横七竖八地躺着。

紧接着，又是一根。

又是一根。

……

直到水池子快堆不下线香了，一向好脾气的凌安安终于忍不住进入狂暴状态。

“你就只会吐香是么？你还有什么用啊！”

“给我都装回去！！！”

“别再给我扔垃圾了！”

话音刚落，奇妙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水池子里堆得高高的线香便一下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