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琛持阎圃所授信物,以示主事,旋即便被延入宾室。其内暖意融融,茶水盈案,凭窗而望,可见外界雪花纷飞。
郭浮、郭都二人因体羸力弱,刘琛遂命张任访其主事,使安客室卧疾,以养病躯。忙于扶侍二公子,无暇他顾,致使堂中寂静,唯余刘琛与郭女王二人相对而坐。
“郭小姐,襄阳文会上,一曲《淮阴平楚》技惊四座,楚霸王乌江悲歌,淮阴侯战功显赫,曲中尽显王霸之气,诚不负你女王雅名,哈哈哈……”刘琛觉氛围略显拘谨,遂含笑而言。
“刘太守亦是个懂曲的人?”郭女王哑然而笑,心萌异趣,欣然问言。
“我非文雅之士,乃他人为我释疑。”刘琛神色微窘,然犹自若,从容应言,
“咦,实则我亦不嗜曲乐,唯家教甚严,我更乐于吃喝游乐。哈哈哈……”郭女王谑笑漫言,甚是活泼。
“哈哈,原来名门闺秀,亦非尽随己好而从,论及此,我祖父命我习文翰,而我心向沙场,此乃我性格执拗,然亦蒙祖父宠溺,方能遂心所愿,任意而行。”刘琛戏谑而言,微露叛逆之意。
“那是刘太守文采已斐然可观,刘益州欲使你文武兼备耳。而小女子我呀,则纯由棍棒鞭策,磨砺而成。”郭女王喟然以语,叹息之余,觉口干舌燥,遂即摘下面纱,欲取茶水润喉。
近而端视其颜,刘琛心荡神驰。其面如傅粉,丽质自然,凝脂腻玉,秀色可餐,皓腕凝雪,清丽脱俗,白皙胜雪,纤尘不染,红唇皓齿,顾盼生辉。既有小家碧玉之温婉娟秀,又不失大家闺秀之端庄风韵。
刘琛的直视无讳,致使郭女王羞赧满面,忸怩不宁。轻啜茗饮小口,旋即复以面纱掩其羞态。
一时间,二人颇有窘态,周遭寂然,唯闻彼此微浅的呼吸声及窗外雪落的窸窣音。
“主公,这主事相邀我等共餐。”张任朗声而言,趋步而至,睹二人静默之态,心生疑窦。
“好,郭小姐,请吧,我等共赴宴席。”刘琛温声相邀,遂即立身,静待其应。
“啊?我此刻不饿,二位请先往,我先去探视兄长。”郭女王柔声而言,亦急起身,径自离去。
“主公,何事?吵架了?”张任窥见二人间似有端倪,惑然发问。
刘琛投以白眼,不复应答,默然而去,先行至膳所。张任心怀疑惧,搔首叹息,尾随其后。
待用过膳食,刘琛凭借张机的名义,亲谕医学堂主事,令其善待郭浮、郭都两兄弟。琐屑既毕,乃谋与张任携往探疾。
“主公,岂不欲察医学堂的现状耶?时已近晡,若再不往,则夜幕将垂,积雪盈途,归途南郑,险阻倍增。”张任见刘琛久未亲临详察,恐时光蹉跎,遂急言提醒。
“公义,那郭家兄弟,病势沉重,此乃生死攸关之事,不容迟缓。医学堂的细审,可俟来日。”刘琛步履仓皇,言犹未绝,而目光则始停留于客房处。
“我看你啊,是被那郭家小娘子给迷住了。”张任见刘琛行色匆匆,不禁于后窃窃私语。
因刘琛之故,郭浮、郭都皆得独居一舍。室虽狭隘,然甚静谧。刘琛先探郭浮,见其病情尚属平稳,唯稍显羸弱,斜倚于榻,与郭女王闲谈于侧。
郭浮见刘琛至,急起拱手行礼,咳嗽一声,孱声而言:“拜见刘太守,浮因疴疾缠身,卧榻难起,未能及时行礼,乞请宽宥。闻小妹言及,得蒙太守援手,方得此安身之所,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郭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午后将返南郑,可代为延请张机太守亲临。”刘琛和颜而语,容仪温煦。
“如此则有劳刘太守矣,舍弟病入膏肓,终日昏沉,亟需张太守援手。我令小妹伴行,代我恭候张太守大驾。”郭浮感怀而语,面色凝重,瞩望郭女王,殷殷嘱咐。
刘琛见郭浮气虚,不欲多扰,遂步至侧室。遥见郭都已陷沉疴,面色苍然,气息奄奄,心甚不忍,弗敢相惊,乃悄然引退,复还于堂。
郭女王见兄长郭浮神疲体倦,亦自室内退出,令其安心静养,命两个家卫守门以待。及见刘琛与张任闲坐于堂,遂踱步而前。
“刘太守,兹行褒中,岂有重务以待?睹二兄疾苦,我心甚痛,亟思趋南郑,拜恳张神医惠泽。”郭女王趋谒而言,容颜悲戚,叹息不已。
“既郭小姐心切,那我等就不再久留,当即返还南郑吧。”刘琛温言慢语,睹郭女王忧伤,内心不禁烦闷,遂决意即刻归程。
郭女王心怀喜悦,身为弱女子,奉父命随兄远行,以求良医,置身异地,颇感无力,心怀惴惴。忆昔与刘琛,仅有一面之缘,心怀诧异,颇有憧憬。然思及二人阶层迥异,了无干系,遂断此念,不复萦怀。
岂料天意弄人,竟使二人在褒中县重逢,时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郭女王身处困境,孤立无援,幸得刘琛相助,心中甚是感激。由是,刘琛愈发好奇,情愫暗生,难以自禁。
而刘琛以能助郭女王为悦,自襄阳遥窥其貌,心怀耿耿,未尝或忘。然自知势微渺小,恐无力护佑佳人,遂唯将情感埋于心中。岂料,机缘巧合之下,二人复得重逢,能面对而语,心满意足。惟愿竭力相助,解其烦忧,至于缘分,则任其自然,不可强求。
张任再度驱车,刘琛与郭女王于车厢内对坐,空间狭小,仅余二人,再度独处,氛围渐趋微妙。
郭氏面色微赧,不敢正视刘琛的眼睛,乃侧首向窗外,悠然感凉风和煦,悦目观飞雪翩跹。刘琛默默注视良久,及见郭女王回眸,心中亦感羞赧,遂干咳一声,撩帘以瞻前路。
“主公,何故咳嗽?莫非今日遭风寒所染?”张任惑然而言,闻刘琛咳声,见其掀帘而出,旋即回顾,关切之色,表露无遗。
“没有,仅寒风拂面,喉间略有些不适。”刘琛强掩窘态,淡然对言。
“哦,主公,郭小姐乃娇弱女子,更当多加体恤,速速垂帘,以免其亦受风寒之苦。”张任正色而言,不知有意调侃,还是无意关切。
刘琛闻言,亦恐伤寒之侵,急复垂帘。见郭女王首倚窗牖,默视窗外,以为倦意袭来,遂亟解氅衣,覆之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