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全是混沌。
我刚刚生出灵智,探查四周,全是寂静。世界太过无趣,两眼一闭,亿万年与我而言不过是黄粱一梦。
直到这一天——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只见一仙:髽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貌和身自别,心与相俱空。一尘全不染,甲子任翻腾。仙人抬手,我便被从混沌中抽离出来。
仙人不与我商量:“进入轮回,在轮回中找出大唐的存亡之道,便可早日脱离混沌,成就大罗金仙。”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仙人一记推手,我就出现在时空长河上。
仙人的话从耳边传来:“此乃大唐,你可进入凡间成为任何一人。记住,只能一人。为唐朝延寿百年即可通过,时间越长,仙力越强。”
我并不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着急也没用。沿着时空长河走几圈,整个大唐尽收眼底。
高祖起兵、太宗继位、平定四海、天下臣服。高宗病休、武后执政、北灭高丽、南平吐蕃。武周垮台、大唐复国、开元盛世、突厥退场。安史之乱、吐蕃长安、清水缔盟、回鹘戏唐。仙芝起义、黄巢称帝、朱温降唐、黄巢自杀。朱温弄权、杀尽宗室、大唐覆灭、五代十国。
近三百年时光对我而言并不算很长,但是这三百年可比我的亿万年精彩多了。至少,我认为。
与那之前动乱的四百年一样,创造了世界性文明的隋唐也是有一系列阴谋和杀戮开场的。隋文帝杨坚杀了北周的皇帝和皇族,隋炀帝杨广以及唐太宗李世民则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唐太宗还杀了弟弟)此外,隋文帝杨坚是否为杨广所杀尚无定论,但杨广的确是死在自己的亲兵之手。
所谓隋唐,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隋还未成。
然而,在这片土地,可能是吸收了足够鲜血的原因吧,文明之花开得无比灿烂。
壮丽的隋唐是由很多人共同创造的,隋炀帝打通了南北,唐太宗融合了胡汉,而魏徵等人建立了新政治,新文明。但他为什么会毁灭?难道是前辈铺垫的不够好吗,又或者是后辈昏庸到了极致?好似都不是。好吧,那就只能是“官僚政治、混血王朝、世界帝国”的原罪了。
面向盛唐西域、吐蕃、回鹘、全盘胡化。似乎从一开始,大唐就面向了世界,选择了开放和包容。任何人都能进来,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任何外来的都能为我所用,国民完全可以各取所需。没有限制,没有区别,没有条条框框,没有清规戒侓,只有博大胸怀。
一个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可以叫“则天大圣皇帝”,也可以叫“则天大圣皇后”。
李治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没错,成也则天、败也则天。他的一生,手中掌握的权利或许还没有他个子高呢,虽然他是皇帝。
玄宗也是人才,是雄主,但他不是太宗——他少一面镜子。
安史之乱固然使唐由盛转衰,但它与黄巾起义比起,仍旧黯然失色。
百官换了又换,皇帝换了又换,无非是权力从一群人手中转移到另一群人手中。承平世靠的是制度,于是,宦官把皇帝废了又立、立了又废。这腐朽的世间最怕的不是少一匹夫,而是少一个维护规则的人、一个维护对天下有利的规则的人。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涧户寂无人,时鸣春涧声”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终于,九月的菊花开出杀气。于是,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来了,比安禄山更强、比史思明更猛。春风得意马蹄疾没有黄巢的份,那就用血,洗净这污浊的世界!
我将目光投向大唐覆灭前夕,朱全忠(朱温)、黄巢、王仙芝、李茂贞、宦官们……对了,还有一人——崔胤。
时空长河中的崔胤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但他亦是晚唐做到最巅峰的权臣。昭宗只是无能,并非昏庸。可能任谁来了,面临支离破碎的江山、大厦将倾的帝国、内忧外患的天下,都会无力回天。
大唐在这里灭亡,而我要做的——把大唐从这里来起来。
我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几人,他们的人生都十分精彩,无论善恶、无论功过。
欲救大唐,解决朱全忠便可。至少,我认为。
朱温是导致大唐覆灭的第一责任人,毕竟,他建立梁国,鸠占鹊巢做了皇帝。但我首先排除了他,我若选择以朱温的身份降临世间,想要做到举手投足改天换地则必须走历史的老路——背叛黄巢,杀宦官,灭宗室,把屠刀伸向士大夫。这样,唐不就没了吗?就算我以残年余力,帮大唐重整山河。二十年后,我死了,又有谁能接过我的权势把名存实亡的大唐再续个七十年历史?
同样,宦官更不能完成。若说朱温后周公再世才能接得住这滔天的权力和伟大的责任,哪么我不敢想象宦官卸任我该找些什么人来继续辅佐皇帝。总不能再找一个宦官吧!
反贼做不到的事,宦官更不要想。至于皇帝,呵呵,皇帝的废立都在宦官一念之间。我若当皇帝,能又什么作为?
我最终看向他,整个大唐,唯有崔胤,集天下大权于一身,才能以一人之力正社稷、清奸臣——他最有机会。或者说,只有他,是合法的。只有合法,才能免与社会动荡。
我跳进时空长河,接受岁月的洗礼。“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无数璀璨的英灵闪烁在时空长河中,成败转头空。可是,我要去的地方青山犹在,夕阳不红。
触摸崔胤的灵魂,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崔胤——他做的一切都未曾离开过他的本心,只是他把持不住。没办法,人性使然。就如玄宗般贤能,不也深陷权力的深渊,无法自拔?可是,人性使然——我可不是人,自然不会犯下凡人才会犯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