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是这么个事

“小姑娘,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

医生是典型的苏南人,平舌音和翘舌音不分。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徐逢轻轻点了点头。

站着的杜明拙一手撑着医生的桌子,一手插着兜,没个正形,整个人透着散漫,听到这句话时才眼睛向下一撇。

女孩穿着丑不拉几,形似塑料袋的校服,马尾搭在后背上,因为低着头露出一截脖颈,肤色雪白。

从头到脚完美的循规蹈矩。

医生继续操着不纯的普通话说道:“决定一下吧小姑娘,用不用药。”

徐逢犹豫了一会儿,刚开口说了个“我”字就被打断。

身后传来一声懒散的嗤笑。

“既然您说吃药,就是为了防止,每次认为自己好了又哪哪疼,重新意识到自己有病,从而反复陷入抑郁。那么——吃完这个带激素的药迅速长胖,岂不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病?”杜明拙声音狂妄。

“况且,这个病不去从根源上解决焦虑,反倒在外糊墙,我就算是个外行人我也知道,没什么卵用。”

“在我看来,反正疼一下,吐一下也死不了,随它去了,反正怎么都是活,没必要花那个人力物力。”

医生目瞪口呆,嘴唇有点抖,脸色随着杜明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肉眼可见的黑下来。

“既然这样,你还来干什么!小姑娘,你说呢?”秃头转了个方向,医生看向徐逢。

徐逢慢了半拍,转脸看向杜明拙,还没等发表意见,就被原先杜明拙插兜的手拽住后衣领。

徐逢被提了起来。

“不用问她,我现在是她家长,我说了算,我不掏钱,治个毛线,走了。”

在医生错愕的目光下,二人出了诊室。

门被摔上了。

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抑郁症躯体化的患者。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长”,蛮不讲理,甚至是典型的不把心理问题当回事!

当然,这都是表象。

下一秒王崇发医生摸了摸所剩无几的头发,反手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咋样,我演的不错吧,嘿嘿。”

杜明拙不知是纯纯的懒还是在立什么新人设,回了个“。”

下一秒又弹出来一条评价“一般。”

杜明拙在前面拖拖沓沓地晃,单手托着手机,时不时漫不经心地敲两下。

徐逢像是开了自动跟随,跟在杜明拙后面蒙头走路。

稀里糊涂地跟着杜明拙缴费,七拐八拐,拿药——褪黑素,失眠用的。

直到出了医院坐上了出租车,徐逢才小心翼翼地问杜明拙去哪。

杜明拙抬头对着司机念手机屏幕上餐厅的名字。

车开了半晌徐逢才憋出句“那个餐厅好远。”

“但是据说好吃啊。”杜明拙抬了下眉毛。

徐逢转头看向旁边,一双善于藏在发稍下的眼睛突然撞进杜明拙的眸子。

慌乱了一下还是坚持小声说道“可是离学校很远,下午课会迟到的。”

“那就不上了呗。”杜明拙看着徐逢的眼睛,他是认真的。

那狗屁学上的人都躯体化了还上,上个毛线上。

这一年杜明拙23岁,本来准备gap year一年,无耻而毫无负担地花亲爹的钱环游世界。

结束答辩不到48h,还在闽粤当他的临时便利店老板的时候,被远在非洲指挥挖矿的亲爹,一竿子插到苏南——奉命当临时家长。

接盘了一个亲爹兄弟的闺女,社会闲散人员瞬间套上了名为“家长”(实则保姆)的伟大枷锁。

当然,亲爹给了杜明拙根本看不上的一百万,美曰其名是工资。

当杜明拙吊儿郎当穿着拖鞋大裤衩和明黄色衬衫,降落在机场。

一场伟大的疗愈正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