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绍仁看着洪善疑惑的神情，他没有解释，只是笑而不语。
洪善细细思索，逐渐回过味来。
‘是啊，我原先想着提携玉龙为君死，这不就是死士所怀有的念头么。’
‘原来我不知不觉就已经成为师父的死士了。’
然而他还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点醒我呢？’
‘这层关系挑破了，死士还能是死士吗？’
洪善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姜绍仁满意地点点头：“你很聪明，能想通这一点，将来你就不太可能会被别人当成死士收买了。”
洪善心头一震：‘原来师父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为了帮我扫除将来可能出现的绊脚石，以防我将来不知不觉也被人当成棋子。’
姜绍仁真诚地看着洪善道：“我从未想过把你当成死士。”
“直接将功法给你，只有一个缘由。”
“我希望你将来能帮衬帮衬我女儿，她不会武功，在这世道上，我希望你能让她不要受到欺凌。”
姜绍仁说到这时神色有些凄切，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洪善回想起师父说过他活不久了，连忙答应道：“姜医师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师父没有给我功法，将来我也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因为洪善就是这么想的。
有恩不报？猪狗不如！
姜绍仁欣慰地笑了笑，他拍了拍洪善的肩膀：“届时如果是你应付不了的危机，你可以直接离去。”
其实还有一个缘由他没说出来——他女儿曾说过，以洪善的性子，将来有实力了或许能庇佑一些百姓，让他们稍稍过得好一些。
姜宁在孤庄村住了很久，因此他很相信自己女儿的判断。
洪善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觉得如果遇到那种危机，自己多半不会离去，而是直接拼命。
姜绍仁轻咳两声，说道：“好了，今天我赶过来是要教你淬体拳的，希望你能尽快掌握。”
“是！”
洪善收敛心神，肃然答应。
两人走到山洞附近一片比较空旷的林地上。
姜绍仁开始缓缓演练苍龙淬体拳，洪善紧紧盯着姜绍仁的动作，亦步亦趋，笨拙地模仿起来。
如此一来，他学起淬体拳的速度要比自己一边打拳一边翻书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姜绍仁如同一位极具耐心的老先生，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演练。
八段六十四式招数行云流水般展现在洪善面前，引领着他快速熟悉这陌生的功法。
“先不必思考运力之法与呼吸之法，学其形即可。”
洪善点点头，仔细观摩着姜绍仁的一举一动。
起先，洪善还时常跟不上姜绍仁缓慢的动作，尚且需要姜绍仁停下来反复演练其中某一式。
五遍过后，洪善已跟得上姜绍仁的动作，并且越打越顺畅。
十五遍后，他已将六十四招尽数刻进脑海中，无需看着姜绍仁，已能自行演练。
招式大体上打得大差不差，只是其中小错误不少。
姜绍仁因此停下动作，转而仔细盯着洪善，时不时出言指点。
太阳攀升至天正中，又缓缓往西边落下。
姜绍仁需要出言指点的地方愈来愈少，终于，他可以闭嘴不言。
此刻洪善一套淬体拳打得有模有样，即便是他也指不出其中错误之处。
“很好，很好。”
他不住地点头，对洪善今天的进展很满意。
“贪多嚼不烂，今天到此为止吧。”
“这几天多多巩固，三天后我再来教你运力之法。”
姜绍仁离开了，洪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石洞。
他翻出几张干饼，大嚼特嚼，又往肚子里灌了整整半囊水，方才消解饥渴。
他想了想，从墙边取下一小条风干的熊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此刻还有一两个时辰才天黑，洪善背弓持刀，往衣兜里放了些诱饵，慢步离开山洞。
他昨天设下的陷阱今天还未检查过，所以洪善打算去看一眼。
一炷香后，他来到第一处陷阱不远处。
陷阱是由一棵被压弯的小树以及一条坚韧的草绳组成。
草绳编织而成的圈套中放有一些干粮，只要有野兔山鸡敢吃这些干粮，立马就会触发陷阱被小树吊起来。
当然，这种陷阱对诸如野猪山鹿这种稍大一些的猎物就无能为力了。
洪善悄悄靠近陷阱，低头看去。
很可惜，陷阱中的干粮完好无缺，今天并没有顾客光顾这个死亡餐厅。
他并不感到意外，转身前往第二处陷阱。
在山间行走时，他也会四处张望，以期碰到一些惊喜。
附近几座山，野鸡野兔不少，偶尔还有狐狸出没。
可惜自从第一天猎到小山鹿与熊后，他再也没看到体型稍微大一点的猎物。
走到半路，洪善突然察觉到体内出现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分外熟悉，是杀生力——这意味着又有生灵死在他‘手中’。
“难不成超远距离杀生也能获得杀生力？”
他是从四天前开始使用陷阱的，还是第一次碰到猎物直接死在陷阱这种情况。
洪善心中一喜，他原以为需亲手杀掉才能获取力量，没想到陷阱似乎也能触发石碑。
匆匆将新获得的力量投入到千幻变中，他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
第二个陷阱空空如也，第三个陷阱一无所获。
终于在第四个陷阱处，洪善发现了一堆飞灰。
“果然如此。”
洪善忍不住轻笑起来，如果陷阱也能直接帮助自己获取杀生力，不必他亲手过来收拾猎物，那无疑省却他极多的时间。
今后他只要多设陷阱即可守株待兔，不必再千辛万苦满山遍野地追寻猎物。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如果往山间的湖泊池塘扔点砒霜的话...
“这也太缺德了吧！”
洪善很快抛却这个极不道德的想法，这极有可能会伤及无辜的人。
他俯身将已经出发的陷阱重新设好，却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在山间寻找合适的位置并设下圈套。
等到天色变得昏黄，第七个陷阱完成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洪善轻抚脸颊，湿漉漉一片。
此时他才发觉风中携带丝丝细雨。
雨丝细如牛毛，不会将人衣服淋湿，却让寒意更深几分。
回到山洞，天色已黑。
此刻已是深秋，即将入冬。
山洞在夏天时住起来应当清凉宜人，在而今这时节却变得分外冰寒，洞内甚至要比洞外冷上几分。
洪善气血比常人要旺盛不少，然而他依旧感到有些冷。
洞外沙沙声越来越清晰，雨势渐长。
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洪善躺在床上，两眼空空。
穿越至此已有半个月，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异世的陌生，荒野的孤寂，石洞的漆黑与冰冷加重了这种不适感。
他不由自主开始怀念前世的朋友，美食，游戏。
神游之时，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浮现在脑海中，他们抱着张黑白照在不停地抹泪。
悲伤猛地攥住洪善的心脏，让他痛得停止呼吸。
“爸。妈。”
洪善忍不住落泪。
“要是我能回家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