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烛揭下这张白纸后走到了青年的身前，后者满脸质疑但还是起身抱拳。
“在下霍长河，你可看清悬赏上面的内容？我们出的海可是外海，要捕的鱼可是宝鱼。”
“并非儿戏。”
陈烛淡淡点头：“若是要出外海，当往北辰十指外，再行至荧惑四指处……”
霍长河愈听愈近，旋即就听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边的岛民听得犯懵，什么北辰、荧惑于他们来说可谓是一无所知。
“好好好！”霍长河一步倒退，“我们的确少一个观星指向者，这位？”
“陈烛。”
“陈兄弟应是有真本事之人，请往里边请吧！”霍长河为他伸手请道。
陈烛点点头：“请稍等片刻。”
他转头小跑至徐老头儿的身旁，抓起对方粗糙的双手，径直塞了二两银子。
徐老头儿连忙想要递回，可后者已经一步跨开了。
“先生刚才说的极是，今日也多谢先生领路之恩。”
在这方世界里，陈烛见过了举报自己的疍民，见过了忘本的张水生，见过了飞扬跋扈的张宁风。
似这位徐老头儿一般的，少见。
陈烛转头走到了霍长河的身边：“请您领路吧！”
后者点点头，推开了武馆的大门。
凑在武馆门前的三两人凝望两人离去的方向，他们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年轻人有他们压根没接触过的本事？
于是便纷纷凑到了徐老头儿的身边。
“这后生是哪里人？是何作为的？”
徐老头儿摸了摸手中的银子，笑着说：“这年轻人啊，不知籍贯也不知由来，但应该……”
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
“大有作为。”
……
陈烛跟着霍长河向里走去，偌大的校场上正有人将拳打得虎虎生风，颇有一力破千钧的势气。
直到走入一个厅堂，对方朝着旁边的小厮轻声耳语了两句，便将他引到了一个木椅上。
刚坐下，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据霍长河的介绍，这些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当地渔民，希望借着这次的机会拜入武馆。
两个没正形的大汉正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扣着脚皮，上身的马褂松垮，露出了纹身。
乃是两个疍民兄弟。
而其旁边的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自己，活像一条鬼精的水猴子。
左侧则是一个穿着长褂，正端详书本的，一副文弱气质不似要进武馆习武，也不似是时常出海的疍民。
最后一个……
没过半晌被霍长河领了进来。
居然是一个富贵模样的公子哥，进来后左右瞧瞧，搓着手打量摆放在兵器架上的武器。
“……”
陈烛打量了一会，突然觉得这支队伍不愧为一支散兵游勇，哪像是有半点出海能力的？
霍长河一一介绍过去：“秦家的两位兄弟，便是这次出海的大副、二副。”
这说的是那两个抠脚汉子。
“这位也是疍民，六子，是我们的瞭望水手，眼神好。”
自然是那只水猴子少年。
“杨文，疍民，识字，好读书，见识多。”霍长河拍了拍“文弱书生”的肩膀。
陈烛看向杨文，疍民是不允许读书科举做官的，所以很少会有人手不释卷。
若是疍民爱读书，那就是真读书了。
紧接着霍长河便向众人介绍了陈烛。
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听其有过洋牵星的能力后才纷纷侧目看来。
“最后的梁瓒兄弟，城中保生医馆的公子，但是不爱学医爱习武，身份地位自是与大家不同。”
这一言既起，没有人不望去，岛民、医馆公子的头衔便足以让对方直接拜入武馆。
哪还需要出海？
梁瓒摸了摸头：“我爹让我学医，我不愿意，就想开宗立派开个武馆。”
霍长河哈哈一笑：“梁公子这次与我们一同出海，当船医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陈烛看着眼前的这位武师态度亲和，全然没有张家的嚣张跋扈。
习武之人也各有分别。
随后，霍长河又有礼地寒暄了两句，说起了那悬赏的正事。
“各位都是有心拜入我们武馆改换籍贯走上武道的，我们自然乐得接受各位。”
“但是近日我们武馆面临一些变故，大量需要宝鱼，尤其是能够养气血的宝鱼。”
陈烛闻言看向了霍长河，养气血的宝鱼？这听来倒是新奇。
读书颇多的杨文站了出来：“听闻天母妈祖曾在飞升时向南海中投入一千种宝鱼，功效各不相同。”
“若是要补气血，赤鳞鱼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听说颇难遇见，而且这鱼本身的气力也不低啊。”
顿时，堂中人的目光投向了杨文，后者一一点头致意。
似乎很是受用这般目光。
秦大副一步站了出来：“气力？我和我二弟有的是气力，一条鱼又有什么难度。”
霍长河微微笑，看着在场的疍民没有半点鄙夷，但是光波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有一问，不知贵武馆要这宝鱼有什么用处？”鬼精的少年径直问道。
众人纷纷望去。
霍长河摇起了头：“此为机密，不可与各位说。”
秦家兄弟看了过来：“那你们找到了这鱼儿的所在？”
“那自然也是没有的。”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这不是指着白白出海去吗？”秦二副破防暴躁道。
“所以才招来各位啊！真法不外传，诸位除了梁公子都是岸边的曲蹄，平日里岸都上不得。”
笑眯眯的霍长河挑明了话头。
“我们只是交易，自然要各位凭借自己的本事了。”
堂下沉默了下来，这话对方挑明了态度。
陈烛看着这位面容掩盖极好的武师，对方终究还是看不起上不了岸的曲蹄疍民们。
“我倒是知道这鱼儿会在哪里出现，”杨文恢复了平静说道，“我在书中曾听说赤鳞鱼与另一个宝鱼种乃是天敌。”
“那宝鱼名叫何罗。”
寂静的堂下众人瞬间恢复了喧闹，他们早已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只是陈烛收回了对这家武馆的好感。
“姓杨的，你倒是说说那何罗又在哪里啊！”秦大副喊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见过何罗的样貌，乃是一头而五身，模样极为怪异。”
杨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一头而五身？
这自己好像刚刚见过啊！
陈烛心中猛地想起昨夜渔网中的那条“丑鱼儿”。
“我知道鱼在哪了。”陈烛平静说道。
“我果然没看错陈兄的本事啊，哈哈哈！”霍长河微笑转为大笑，“速速与我们说来。”
陈烛也笑了起来：“既是交易，咱们武馆也当先付一份定钱吧？”
霍长河的笑容陡然停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