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贾环献白鹿贺寿,太上皇赐字点恩贡!(4k字!)

傍晚时分。

夏日的燥热略微消散,铁网山刮来微凉的风。

暮紫连山,玄红遮天。

皇家猎场营地,太上皇高坐御台,大马金刀地靠着龙椅,听下面人报告忠顺亲王猎取了多少猎物。

“忠顺亲王队共猎得雄鹿十头!”

“牡鹿十五头!”

“狼三只!”

“狐狸两条!”

“鸟雀共五十三只!”

“兔子七十四!”

“狍子三十八!”

……

“野猪、老虎各一头!”

侍卫们把野猪和老虎的尸体抬上来,会场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噢————!

高台之上。

太上皇低头,仔细看野猪和老虎的尸体。

“呵呵~”

老皇爷讥笑道:“老十七,这野猪的牙齿怎么断了?”

“还有这老虎的肚子怎么有个大窟窿?”

众人循声看去……

果然看见野猪的牙齿断了一根。

而老虎的肚子有一个大窟窿,形状大小与野猪的獠牙断面差不多。

人们顿时明白,这野猪和老虎,是忠顺亲王他们捡漏得来!

站在忠顺亲王身边的北静王水溶发出笑声:“哈哈哈!”

忠顺亲王冷哼一声,问水溶:“你的猎物呢?”

水溶微笑不语。

忠顺亲王嘲讽道:“不会没有吧?带了那么多人去,结果空手而回。”

忠顺亲王的人跟着嘲笑起来。

而没有参与狩猎的太上皇与皇帝,都好奇地看向水溶。

水溶躬身道:“太上皇驭宇53年,比肩汉武,而且比起汉武,太上皇的功绩还要更高!臣民们都称赞太上皇的仁德可以比肩汉文!如此看来,太上皇真乃千古第一帝!”

太上皇听他恭维,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谦虚地说:

“过矣!吾之武功,实不及汉武,文亦不及汉文。然文武并重,汉文汉武皆不如我!”

水溶当即道:“太上皇圣明!”

“太上皇圣明——!”

会场之人全部异口同声。

太上皇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尔等太过,太过!”

笑声结束,太上皇又问水溶,为什么一条猎物都不打。

水溶自信从容地解释道:“太上皇以仁德驾驭天下,而上天又有好生之德,臣故不杀生,以贺太上皇八十大寿!”

话毕,水溶用余光打量忠顺亲王和皇帝的表情。

只见二人面色铁青。

会场里的勋贵大臣们也都议论纷纷,认为水溶所言有理。

还有人认为,忠顺亲王代皇帝猎杀这么多生灵来庆贺太上皇的八十大寿,实在有背仁德。

皇帝恨恨地盯着水溶!

水溶面不改色,端庄站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水溶做得没错之时,高台之上,太上皇忽然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

“哎——!”

太上皇的叹息声非常大,似乎故意为之。

于是,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扬起脖子。

所有人,都看见,太上皇脸上露出十分悲伤的表情!

大家都很震惊!

而最震惊的,当属北静王水溶!

水溶无法理解太上皇的行为,他俊美的脸颊,写满错愕!

“太上皇……”

水溶想要问为什么,但他又莫名恐惧,话到嘴边,只剩轻微的呢喃。

众人震惊之际。

太上皇忽然道:“当年该直接杀了他……朕为了一个仁字,造下太多孽事……”

太上皇的话语从台上飘下。

只有位于最前排的水溶、忠顺亲王、和皇帝等几人听见。

水溶表情更加错愕!

杀了他?

杀谁???

为了仁字造孽?

太上皇造了什么孽?

水溶的脑子快被一连串的疑问挤爆。

而在他身侧,忠顺亲王忽然跪地,向太上皇行了个大礼。

砰!

忠顺亲王将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再抬起来时,忠顺亲王的眼角已然湿润。

皇帝本人也看着太上皇,嘴巴微微张开,神情清澈得仿佛回到孩童少年时光!

水溶察觉到皇帝和忠顺亲王的异常,才思敏捷地他立马想到,太上皇、皇帝、忠顺亲王三位父子间的异常,一定与当年诸王夺嫡有关!

而这时他才忽然回想起自己曾经听到过的某些秘闻。

据悉,当年太上皇曾两次废立太子。

期间发生的事情,如今已成为禁忌。

但显然,太上皇如今对当年的做法感到悔恨!从太上皇今日流露的话语中不难猜出,他现在对当年废立太子的看法已经改变。

太上皇现在觉得当初就不该给太子起复的机会,就该直接杀掉太子!

他当着皇帝和忠顺亲王的面,用只言片语透露自己的悔过,故而皇帝和忠顺亲王才显出异样!

水溶把整件事情彻底串联了起来!

水溶的确聪明,但可惜聪明得有点晚!

他现在意识到事情不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逼兜!

哎,炒!

水溶在心底爆粗口,他今天可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场的勋贵大臣们已经闹成一片,他们都在揣测老皇爷今日是怎么了。

会场闹哄哄的,如鸡鸭鱼卖场!

正在现场一片混乱之际。

忽然,

一个嘹亮的童声从会场入口传来。

“荣国公曾孙贾环,为太上皇献白鹿一头——!!!”

听见这声音,包括太上皇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扭头看向声音源头。

只见一个白衣童子牵着白马,白马身后拖着白鹿,缓缓朝会场正前方走来。

贾环费力地拽动白马的缰绳。

“诶咦——!”

高台上,太上皇见他那副童子模样,悲伤登时化作慈祥和蔼的笑容。

老皇爷笑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帮他一把啊!呵哈哈————!”

两名白袍白甲的捧日军出动,协助贾环把白鹿拉至台前。

太上皇:“你是贾源的重孙?”

贾环跪地叩首:“太上皇圣明!”

太上皇露出怀念的眼神,说道:“当年太祖讨江北四镇,太祖亲攻徐泗,我与他们兄弟俩各讨一镇,然后会师金陵,我还去他们老家吃了顿猪肉,哈哈哈,如今想来,何其痛快!”

笑声结束,太上皇看向贾环,问:“你叫贾环?”

贾环:“是!”

太上皇:“你还没有字吧?”

贾环摇头:“没有。”

太上皇捋须,嘴里念道:“环者,璧也,肉好若一謂之。”

“倒是个好名字。”

“贾环,老夫赐你一字,曰玉一。”

“再授你捧日百户,作为荫补。”

“你可愿意?”

贾环心下狂喜!

他赌对了!

贾环当即叩谢道:“贾环谢老皇爷赐字!”

太上皇勾起嘴角:“怎么,不愿意做捧日军的百户?”

贾环回复:“启禀太上皇,学生今年刚通过府试,现在顺天府学念书。”

太上皇挑眉:“哟!大老粗的坟头还冒起青烟来了!”

此言一出,会场众人都忍俊不禁。

有些定力不足的直接笑出声,都怪太上皇说话太风趣。

太上皇打量贾环,然后笑着说:“你既然是个读书人,那老夫就考考你!”

贾环神情凛然。

“学生请老皇爷指点!”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这突如其来的考试,还是太上皇亲自出题!

太上皇在台上想了想,很快想到一道题。

“贾玉一听题。”

“学生恭听!”

太上皇手指北静王水溶,说道:“你帮老夫告诉水溶,你为什么杀生!”

水溶在台下,脸色难看至极。

但贾环却松了口气。

他当即解释道:“老皇爷,《春秋左氏传》有言: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

“古人狩猎,皆有规矩。依矩行事,则无有伤天和之虞。”

“鹿少食草,鹿多食苗,故学生狩白鹿以贺太上皇,此皆符合古之圣贤们所制定的规矩,所以无需担忧这样做会损伤太上皇的仁德!”

言毕,贾环躬身一拜。

太上皇满意地点头,对台下说:“水溶,老十七,你们听懂了吗?”

水溶和忠顺亲王立刻跪下叩头。

“你们比贾环年长许多,结果才学还不如他一介童子,你们要引以为戒,多读圣贤书,平日里遵守规矩,不可再向今日这般逾矩。”

“是——”

太上皇训斥完水溶和忠顺亲王,看向贾环。

老皇爷脸上再次浮现笑容,说道:“玉一,你书读得不错!”

贾环拜谢。

太上皇又道:“你这么小就考过了府试,将来肯定也能考中举人,老夫为你破一次例,赏你个秀才功名,补入国子监,位同恩贡。”

“如此,你可愿意?”

贾环瞳孔地震。

哈哈哈哈哈————!

他在心底狂笑,差点就要压不住嘴角的AK!

贾环大叩首拜谢:“学生谢太上皇恩赏——!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挥手笑曰:“退下吧!”

“是!”

贾环退入人群,回到贾政身边。

此时此刻,贾政脸上已经写满喜色,便宜老爹骄傲地仰起头,当着四王八公一众同僚的面,摸着贾环的脑袋说:“此吾家麒麟儿也!”

南安郡王、镇国公、理国公等都向贾政道喜。

宁国府传人贾珍更是拉着贾环的袖子说:“环哥儿,好呀,好呀!你好呀!”

贾环烦他道:“珍大爷,你别光说好呀,换个词儿夸夸!”

贾珍、贾政等一众大人都哈哈大笑。

……

当晚太上皇摆下规模宏大的宴席。

宴会上,贾环成了四王八公诸多后人之中最闪亮的焦点。

不只四王八公,许多其他勋贵家族也来跟贾环混脸熟。

当然,其中不乏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带着他的一众朋友,来向贾环道喜!

酒桌前,冯紫英拉着贾环的手说:“好你个环哥儿,亏我还担心你,在山里找了好几圈,结果你倒好,拖着头白鹿就回来了,还把太上皇他老人家哄得那么开心!”

“你小子——你真行啊你!”

贾环笑着举起酒杯:“忒多废话,喝酒!”

冯紫英大笑:“哈哈哈,好,我冯紫英最喜欢环哥儿你这股爽快!”

“来,弟兄们,让我们一起敬环哥儿一杯!”

“好——!”

冯紫英等人与贾环共同吃了一杯。

然后他说:“环哥儿,你这下可爽啦,太上皇直接赐你秀才功名,还补录国子监,将来你做了大官,可别忘了提携兄弟几个!”

其余将门子弟都跟着起哄:“是啊是啊!”

贾环开起玩笑:“那好,等我做了宰相,叫你们几个给我牵马!”

冯紫英啐道:“呸,去你丫的!罚你吃一杯酒!”

贾环直接提起酒杯:“何须罚,且来饮!”

“好!”

“环哥儿爽快!”

“大丈夫当如是!”

“哈哈哈————!”

贾环正跟冯紫英几个打得火热。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宦官走过来,静静站在他们身旁一米远的位置。

哥几个顿时安静下来。

冯紫英用手指暗戳戳地戳贾环的后背。

贾环于是上前。

这名宦官身材高大,穿着黑底白领的宫服,用嗓音的雄浑说:“杂家天极宫总管李仁全,太上皇身边侍奉。”

天机宫是太上皇日常起居的宫殿。

贾环不敢怠慢,躬身说:“请大总管指教。”

李仁全道:“太上皇有请。”

“请大总管带路。”

“跟我来。”

贾环跟着李仁全走向太上皇的座席。

路上,李仁全说:“花。”

贾环困惑:“花?”

李仁全没有解释,快步将他带到太上皇的席位前。

原来,太上皇正和皇帝、忠顺亲王、北静王行酒令。

他们行的是诗令,行令的宫人还在桌上摆了许多名牌,上面写着各种花,如“红花”、“牡丹”、“狎客”、“朝生”等等。

每人每次需要取一个牌子做诗,做不出来就罚一杯酒。

另外,太上皇擅长绝句,所以诗的格律必须是绝句!

现在牌子只剩“落花”和“流花”两个,太上皇他们都做不出来,故而在寻找能够用“落红”或“流花”做诗的人。

可惜今日到场的都是勋贵,太上皇他们思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读过书的贾环能够达成目标。

贾环听完经过,心道你们几个挺会玩啊!

你们做不出就叫我来。

拜托,你们真以为我是文曲星转世吗?

“环哥儿,别紧张,若做不出来也没什么。”北静王水溶提着酒杯笑道。

水溶虽然表现得很大度,但贾环感觉水溶对今天早些发生的事还耿耿于怀!

贾环于是走向桌子。

太上皇:“哦,玉一,你真能以这两个题目作诗?”

贾环点头,伸手摘走“落红”的牌子。

他在太上皇等人桌前来回踱步,做出思考的模样。

忠顺亲王起哄道:“小子,能行吗?今日太上皇寿辰,你可别用这‘落红’做什么艳诗啊!”

这“落红”不是不能作诗,只是大家通常会把“落红”联系到某些隐晦之事。

所以忠顺亲王才会故意提醒贾环。

一旁,水溶把酒杯放在嘴巴前,装作抿酒,实则暗笑。

皇帝面无表情。

太上皇则捋须期待着。

终于,贾环开口了!

贾环吟诵道:

“题《落红》”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水溶瞪大双眼,手中酒杯掉落。

皇帝点头,淡淡说了声:“好。”

太上皇大喜,对天极宫大总管说:“李仁全,去把我宫里那枚文殊菩萨的白兔玉坠取来赏给贾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