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个

陈戊壬确定没人跟踪，才来了医院。

欣澄的状态恢复不算慢，昨天都把那一整只石灵鸡吃了个精光。

今天一看，这鸡的效果果然不错，她精神头儿都饱满了不少。

陈戊壬在一旁聊天，讲着笑话，逗得她捂着嘴嘻嘻地笑。

吴梓琪听说他今天不出摊，也来了医院看望看望欣澄。

“哥，这是哪位啊，之前没见过，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别乱点鸳鸯谱啊。”陈戊壬轻轻敲了敲欣澄的头顶，“忘了介绍了，她是吴梓琪，就是我哥们，陈雨檬的闺蜜。”

吴梓琪在哪里削着苹果，头也不抬，话也不讲，只是点点头。

陈欣澄歪着脑袋好奇的看了吴梓琪一眼，然后对着自己老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梓琪这个送你，抬起头我给你带上。”

“哎哎哎，这是我送你的，对你身体恢复有帮助的。”

陈戊壬按下欣澄的手，不让她把那条项链摘下。

这可是自己托徐清彦定制的恢复项链，不需要灵气就能增强体质。

“那你倒也帮我送个见面礼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陈戊壬摸了半天口袋，自己恰好还有一条准备卖掉的玉石项链。

“别给我，帮我给她带上啊。”

欣澄在一旁坏笑，看得陈戊壬一愣一愣的，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戴上了。

“谢谢，我再去洗几个苹果。”

吴梓琪面色潮红，找了个理由就跑了出去。

老王在床头放下煲好的粥，朝着欣澄试了个眼色，他也看明白了。

自己怎么才发现这小子这么木讷。

“你们俩怎么都这副表情看我，我脸上有字儿吗？”

“哈哈哈。”

欣澄和老王都笑出了声，甚至那俩老头老太都明白了，在旁边偷着乐。

陈戊壬一头雾水，只能摸摸脑袋，配合他们也笑了两声。

“陈戊壬，你出来一下。”

身穿便服的李主任在门口喊了一声陈戊壬，招招手让他过来。

陈戊壬也想摆脱当下这种尴尬，跑了出去。

刚好，他和吴梓琪又撞了个满怀。

众人的哄笑声也更大了。

李主任被这种气氛感染，勉强露出微笑，示意陈戊壬跟上自己。

天台上。

李主任和他讲起了最近几天的恢复情况，比他预期要好很多，没有出现很严重的排异反应，观察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多谢，李主任。”

“吉人自有天助，我很少见到换肾后的肾功能比移植前还好的。”

李主任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然后看着天空飘动的云朵和自己呼出的烟团。

“可惜啊。”

“可惜什么？”

“人生苦短啊，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还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你看看这张诊断结果，是不是在捉弄人啊。”

陈戊壬接过化验单，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

“患者李文杰经临床症状、影像学检查及组织病理学检查，确诊为小细胞肺癌（SCLC）广泛期。”

陈戊壬转头看着李文杰手上的烟。

“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了，而且现在不吸也来不及了。”

李文杰挤出一个笑容。

陈戊壬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安慰。

李文杰趴在天台的栏杆上，把头埋在怀里。

良久，一阵刺痛让李文杰瞬间从深邃的回忆中抽离。

他手中夹着的烟蒂烧到了他的指尖。

他微微皱眉，掐灭了这只已经烧到最后的烟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清醒。

被烫醒的这一刹，他似乎挣脱了过去的羁绊，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面对着陈戊壬，讲起了自己的事情，滞涩的言辞，仿佛在向过去告别：

“你知道吗？我来自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那里闭塞而贫穷，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为了求学，我走了整整十年。别人眼里，博士是我的成功。可我的父母，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我的校园，见到我的成功。”

他的声音开始带上哽咽，微微停顿，似乎努力压下回忆中的酸楚：

“他们走得早，没能等到我成家立业，甚至没看过我穿上白大褂的样子。我拼命奔跑，可他们……等不到了。”

陈戊壬听完他的讲话，感觉他有很多事情压在了心底。

陈戊壬静静听着，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笼罩着李文杰。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苦笑着抬头：

“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在外人眼里有了儿女双全的圆满，可去年我才发现，两个孩子……都不是我的，是我深爱的妻子和别人……”

陈戊壬无言，只能默默听着倾诉。

“为了这所谓的‘家庭’，我忍了。我想，只要孩子还叫我爸爸，只要他们幸福，便算是我努力的结果。”

他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想用力掐断自己的那部分痛苦：

“知道吗？一路走来，我只有一个爱好——抽烟。这是我求学时，熬过无数个挑灯夜战、无数个加班值夜班的唯一解脱……

多少次压力大得喘不过气，多少次熬夜到清晨，只有烟陪着我。

没想到，我的爱好背叛了我。”

他指尖颤抖着举起那只烟头，苦涩地望着它，仿佛是面对一位旧日挚友，又仿佛是近在咫尺的索命阎罗：

“我救过那么多人，可到头来，却要这样走向灭亡。”

李文杰扔掉烟头，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指着上天，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这贼老天不公！我奋斗了一生，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自己的……甚至这条命，也即将不属于我自己了！我这辈子最后的几个月，竟连真正属于自己的都没有。”

他胸膛剧烈起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抱着头蹲了下去。

陈戊壬想起了卢尚军说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真是可笑！

果真就是一句谬言，谁说好人有好报，一切都是自己争取出来的罢了。

等着上天赏赐，不如等着上天戏弄。

“一切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了。”

陈戊壬一把将他拉起：

“你刚才斥责上天的勇气呢？你不是希望重来一次吗！”

“可能吗？现实吗？我都混成这样子了，又不是小说里的男主！”

陈戊壬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正他在这里也活不了几天了。

自己倒不如给他一条生路。

“我能带你去新的世界！”

“呃呵呵，连你也要愚弄我吗？”

李文杰抬起那双血红的眼睛，看到陈戊壬的动作之后，瞳孔却不自觉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