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刺客落网

大街上一片混乱,侯锭得了命令,追着那个算命先生,虞生欢也没闲着,准备抄小路去包抄那人。

她本来还不太确定,毕竟天底下穿破鞋的人不在少数,她也不能确定那人就是那天想要把鞋底印在她脸上的那个寒酸刺客,但是她看着这小子不打自招地跑了,就明白了他心里有鬼。

这不仅是最寒酸的刺客,还是最蹩脚的刺客!

虞生欢提起自己的袍子跟在后面追,侯锭比她快一点,但还是连那小子的影子都赶不上,他就像个耗子一样,撒丫子在这片巷子里穿梭来穿梭去,每次方向都让人出其不意,虞生欢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别人的摊子。

“混球。”虞生欢低骂了一句,靠着墙喘息着。

侯锭也跑不动了,停下来休息着。

两人一前一后气喘吁吁,侯锭还忙着请罪:“主子……老奴……实在追不上了……”

虞生欢摆了摆手,让侯锭别再追了,根本追不上。

她带着侯锭走出了小巷子,刚刚的追逐让这两人在初秋的天气跑出了一身热汗,她随意走到一个卖扇子的摊子前,随手挑了一把顺眼的,让侯锭给了钱。

一路上摇着扇子到了一家茶楼,上了二楼,这里可以看到那个小子的摊子,但是从楼下看,这里又是个视线盲点。

虞生欢要了一壶凉茶和一些糕点,让侯锭歇了一会,喝了一盏茶,吩咐了一些事就打发他走了。

走之前,侯锭还委婉地说:“主子……您昨日捐钱……咱们王府已经没多少钱供您……你昨天又把那些华服都卖了,老奴身上这点钱,还要留着给你重新做几身衣裳呢。”

“那有什么的,就给我做普通的衣服就行,料子说得过去就好了,哪那么多讲究……别啰嗦了,按我说的去做,要是耽误我抓人,赏你吃竹笋炒肉。”

侯锭一时没听懂,又觉得这道菜听起来不错,壮着胆子道:“主子,这竹笋炒肉又是何种名菜啊?”

虞生欢一口凉茶喷出来,呛到了自己,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陈年的细竹笋条,炒你身上的肉!你吃不吃?不吃还不快去?!再不走我就把你半年的烧鸡扣了!”

“是是是。”侯锭极为喜爱吃烧鸡,老王爷在保障他健康的前提下允许侯锭两三天吃一只,现在这个规矩也没有废除,衡陵王府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厨子专门给侯锭做合他口味的烧鸡。

一听主子要动自己的烧鸡,侯锭马不停蹄就跑了,要是刚刚有那样的速度,肯定能追上那个算命的半仙。

虞生欢静了下来,一个人坐在二楼盯着那个小摊子半天,从下午盯到了傍晚,终于等来了动静。

那家伙很谨慎,从那个摊子的后面绕了出来,如果不是虞生欢刻意盯着,也不会发现有个人溜到了那张桌子的下面。

一只还算白净的手慢慢地伸上桌子,先是顺走了那支笔,然后又是那一方砚台,循环往复,桌面很快就空了,接着那小子慢慢移出桌子下面,墨色琉璃镜后面的一双眼睛还在观四方,突然在对面的茶楼上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虞生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胳膊撑在栏杆上,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看耍猴似的看着他,被发现之后还淡定自若地对他笑着:“你好啊。”

那小子一激灵,站起来就要跑,但是这时原本潜伏着的衡陵王府兵都跑了出来,堵住了所有的退路,侯锭带着人把那小子给架住了。

那厮还在挣扎,塞进布囊的毛笔因为他的挣扎掉在了地上,还没干透的墨水溅了一地。

虞生欢慢吞吞地走下楼,捡起了那支毛笔。

“许久不见,”虞生欢把玩着那支毛笔,笑着说,“户部尚书,凤修林大人。”

侯锭听着虞生欢这么叫他,有些不信,上去就把那人的琉璃镜摘了,嘴边的痦子也是一扯就掉。

待那人露出真面目之后,侯锭愣住了,虽然打扮寒酸了些,但这确实就是户部尚书凤修林本人。

“我不是,你别瞎说。”凤修林嘴硬道,不敢正眼去看虞生欢。

可惜这么个货竟然长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的眼尾此刻倒叫人觉得无辜的很,上次看是惊艳,这次细细品来,居然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凤大人是觉得我瞎吗?”虞生欢笑了笑,将那支毛笔放在了桌子上,擦了擦手,“今天这般对待凤大人也不为别的,主要是想问问,前几天我葬礼的时候,你可曾进过灵堂?”

凤修林没说话,侯锭却抢先答了:“那天凤夫人曾来吊唁过,尚书大人也跟着来了,只是我后来忙着,没注意到尚书大人是不是早就走了。”

“进了又怎么样?”凤修林道,“谁还不许进去吊唁了?”

“你不是去吊唁的,凤大人,”虞生欢的目光往下移,看着那一双破洞鞋,“你是来给我补一刀的,要不是我及时察觉,你这双鞋,就是凶器。”

凤修林连忙把脚缩回去,嘴硬道:“你怎么能确认是我?天下破了的鞋这么多,你总不能每个人都怀疑吧?!”

“可我记得,就是这只左脚,洞的位置和大小都没变……”

“胡说!我明明换了一双鞋出门!”

虞生欢:“……”

侯锭:“……”

“不打自招,”虞生欢吩咐,“把他带回摄政王府,我要好好盘问。”

“是。”

府兵将人带远了些,迎面就撞见大批的禁卫队伍,直直地朝着凤修林去。

虞生欢皱了皱眉,就听那边的禁卫头子在嚷嚷:“户部尚书凤修林涉嫌刺杀摄政王殿下,经人举报,在明岩山上发现证据,大理寺批文在此,带回去审问。”

“等等。”虞生欢走上前去阻止,禁卫统领韩岩朝虞生欢行礼:“殿下,您来的正好。”

“谁向大理寺举报的?”虞生欢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才刚刚遇刺,你们就得到了消息,难不成有人跟着我?一直监视着我?”

韩岩支支吾吾:“这……卑职不清楚,大理寺卿说是匿名……”

“那也行,”虞生欢摇着扇子,“你去跟大理寺卿回话,人我就先带走了,拘在我府中,让他查清楚是谁匿名举报,再来我这里提人。”

韩岩捏着手里的批文,还抱着侥幸心理道:“殿下,办事也是有章程的……您……”

虞生欢收了手里的扇子,瞥了一眼韩岩:“大理寺卿教你这么说话的?是你的乌纱帽不想要了,还是他的不想要了?你跟我讲章程?你一个禁卫统领,归御前指挥使管着,大理寺有拘捕队,让你们拿什么人?你跟我说这是什么章程?说得出来我就把人给你。”

韩岩立马慌乱跪下:“卑职不敢。”

韩岩带着禁卫灰头土脸地撤了,摄政王府兵就继续把凤修林带走了,他有些愣愣地,似乎是被这接连的无妄之灾给弄得不知所措了。

侯锭跟在虞生欢身边:“殿下,您真的觉得这接连的刺杀,是凤大人做的吗?”

虞生欢斜眼看向侯锭:“难不成你能替他担保,不是他做的?”

侯锭支支吾吾:“老奴只是觉得……就算他有权力调动泉城铁,他也没钱雇那些刺客……”

虞生欢一时语塞,没想到在某些时候,穷还是件好事。

“主子,”侯锭见虞生欢暂时还不想谈别的事情,所以换了个话题,“老奴发现了一家制衣铺,样式什么都还不错,也算便宜,您要不要去看看?”

“你不是说没钱吗?实在拮据的话就再等等,我有几件换洗衣裳就够了。”

“别的衣裳可以暂缓,但是骑装不能啊,再过个几天就是封山狩猎了,您那几件骑装都卖了,不卖也不合身了,总归是要做几套的,您骑术在皇族中最佳,可不能不上场啊。”

虞生欢愣了愣:“.……我的骑术很好吗?”

“您可别谦虚,先帝都曾经夸过呢。”

这下棘手了,虞生欢之前连马都没碰过,那什么令先帝都称赞的技术只怕都见了鬼了。

总不能说自己忘了,那也不靠谱,这玩意好像是肌肉记忆更多一点,实在不行就突击练一下,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您最近可有许多大场面要出席呢,端敏公主还要择婿,太后娘娘近日身体劳累,今早您去早朝的时候,太后来帖子,这件事指派您去办了。”

“端敏公主?陛下的姐姐吗?”

“您又不记得了?这位公主原本是谢家的女儿,太后娘娘的嫡亲外甥女,原本封端敏郡主的,不久前接来与太后作伴,晋为端敏公主,素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称。”

原来是太后那一拨的人,太后是不好得罪的,这样一来这位异姓公主择婿可不能敷衍。

可是最近国库刚刚空了一次,不宜举办什么大的活动,择婿无非就是变相聚会,公款吃喝玩乐,哪里都要钱……

这种重要的事情,太后不亲自操办?她借着身体不适,把这件事推给自己,只怕是等着看自己出丑呢。

“那行,就把择婿安排在封山狩猎那天吧,近来国库空虚,想来太后娘娘也会体恤的。”虞生欢敲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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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千鲤池边的凉亭里,端敏公主谢昭玉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边上,一只玉手垂下去,拿着把绣石榴花的团扇,有意无意地扇着。

今年的初秋也是妖异,连着几天不是下雨就是闷热,热得人心里烦躁。

谢昭玉生得美极了,穿一身薄薄的青色纱衣,更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赛雪,杏眼含秋水,双眉长入鬓,长发随意挽着,鬓边还垂着一些,活脱脱的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玲珑美人,世间少有,眼波流转之间,连团扇上栩栩如生的灿烂石榴花都失了颜色。

“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谢昭玉道,与艳绝的外表不相符的是孩子一般幼稚的语气,“我听说京都有好多好玩的,可偏偏姑母不让我出去。”

侍女青棉在一旁道:“公主别急,太后娘娘已经吩咐下去了,很快就要开始给您择婿,到时候就能时时出去玩了,说不定还有一个俊朗的驸马陪着呢。”

谢昭玉嘟着嘴:“可是这次是那个虞生欢给我办这件事,我才不信她会办好呢,爹爹说了,这个虞生欢是我们谢家的仇敌,要不是她在,姑母也不会退居后宫,要是没有她,陛下就会由姑母亲自照顾……这次择婿要是有半点办的不顺我心意,我一定要她好看……不对,办得好我也要她好看……也不对,她才不会办得好呢!”

青棉看着自家公主自言自语,不禁莞尔,她家公主从来都只是嘴上说得凶罢了,其实是狠不下心来去伤害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