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步秋仁”
“年龄?”
“二十。”
“为何来当兵。”
“没饭吃,想吃口饱饭。”
正在奋笔疾书的旗官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相貌俊朗,略显精壮的青年,随后轻蹙起了眉头。
“你这可不像没吃饱饭的样子。”
“大人,我从青阳县来的。”
此话一出,周遭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众人的眼光尽皆聚焦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看向步秋仁的眼神里皆是充满了唏嘘。
那旗官也是呆愣的看了步秋仁半晌,随后内心叹了口气。
他望向了手中的文书,思虑片刻后,将兵源那里的‘乙’字划掉,随后匆匆几笔将剩下的资料填完,连同一个甲字兵牌交予了对方。
“营地东南角,找戌字旗刘百户报道。”
“多谢大人。”
点点头,步秋仁接过文书兵牌,转身离去。
【认同值加一点】
【同情值加三点】
【怜悯值加两点】
【同情值加一点】
……
【当前情绪值:三百六十二点】
在他接过兵牌转身的瞬间,一行行字体如瀑布一般不断的在他的眼前划过。
那是周遭兵员听到他的话语,与他产生了交互后所对他产生的情绪值。
看着这些数值,步秋仁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周围的兵士对他的同情和怜悯,毕竟都是流云的子民,故乡遭逢大难,同仇敌忾也是应该。
半个多月前,雍州下属县市——青阳县,突遭妖兵侵袭,县属城防营拼死抵抗,力有不逮,全营覆没。
妖兵残暴,屠县三日。
恶势之下,全县三万人口最终留存不足三成。
噩耗传回云都,朝野震怒。
云帝速调镇邪司‘申羽’、‘未蝶’两卫前往青阳靖妖,同时令云青,云夜两军前行百里,兵锋直指妖国青丘!
与此同时,流云全境十二州兵备司纷纷开启募兵增员,广招流云男儿卫国靖妖。
一时间风云动荡,狼烟四起。
而步秋仁,就苏醒在这支离破碎的青阳县。
在同样的半个月前,因看不得那些醉酒之人欺男霸女,正在吃夜宵的他虽然已是退伍,但仍旧挺身而出,成功制止了那起无端的暴行。
但混乱中,大意的他冷不丁被对方偷袭一刀,直接给送到了这个世界里。
而他穿越过来时,妖兵的袭击已经结束了,他的前身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是昏倒在一个小巷的阴暗处。
若不是赶到的朝廷军队将他唤醒,他可能依旧还是昏睡在那个地方,不省人事。
好在登记的官兵没心思,也不忍心追究眼前的这个青年为何记忆全失,只是给他随意登记了信息,下放了身份证明后便是匆匆离去。
而当步秋仁在景谷县周边游荡了三天,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后,有好心人给他指明了方向:
兵备司正在募兵,那里有事做,也可以有饭吃。
也就在那个时候,步秋仁的眼里出现了别人看不见的字眼。
他开始发现,周围人与他交互后,对他产生的观感和情绪,会生成相应的情绪值。
尽管这些情绪值在不断的积累,但直到今日,他依旧没有发现,这个情绪值除了能让自己判断对方的观感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作用。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将步秋仁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凝眉向身后望去,只见远处尘烟滚滚,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兵士也跟他一样,尽是满脸茫然。
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座演武高台,步秋仁快步跑了上去,搭手向烟尘处望去。
只一瞬间,他的瞳孔便骤然缩紧。
只见那营房正门之处,一队约莫百人的黑骑如黑色洪流一般快速冲进营地,随后挥舞起手中明晃晃的战刀,对着营门口操演的兵卒疯狂的砍杀起来。
一时间正门处慌乱无比,令旗兵在塔上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试图告知中营门庭混乱的起源。
而原本在营门操演的方阵被这突然的袭击打的措手不及,全副武装的兵卒们在这一队骑兵面前,竟犹如薄纸一般,被轻易的撕碎开来。
顷刻之间那军阵便是全面溃败,四散而逃。
步秋仁能隐隐听到前线将官的嘶吼,但显然,在溃败的部队耳里,那军令显得有些多余,没人会去听从。
好在新兵营里正逢募兵之机,营内兵员众多,十二支旗队分布在四处,相隔甚远。
而这支黑骑人数较少,只有百余人左右,倘若前面的旗队应对得当,应当是可以将这批黑骑拦下的。
步秋仁观察了下,发现自己所处之地接近营地最里,那黑骑的兵峰未必会波及到这里,当下放下了心来。
只是步秋仁的这个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那些黑骑显然也知道他们的处境,于是他们趁着这初次冲锋的劲头,迅速将整个新兵营给分割了开来。
随后这些骑兵竟分成了若干小队,向着各自的目标开始突进,而其中一队便是朝着他这个方向奔袭而来。
看到这,步秋仁的内心顿时一沉。
只要对方突破了前面的丁,酉两旗,那下一个目标便会是自己这里。
他赶紧回身对着塔下的众人高声警报。
“敌袭!敌袭!有骑兵冲阵!数约百人!速速列阵,准备迎敌!”
嘶吼声飘荡在四周,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四周三三两两各自为训的军士聚拢在了一起,但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茫然。
【迷茫值加一点】
【迷茫值加一点】
【好奇值加一点】
【……】
“草!”
密密麻麻的点数在眼前飘过,惹得步秋仁一阵心烦,他跳下高台,就近揪住一名兵卒,抓着他的衣领高声怒吼。
“你们的长官呢!敌袭!敌袭懂吗?快找他出来指挥军阵!不然我们都他么得死!对方可是骑兵!”
前世读过诸多书籍的他,深知一群没有准备的步兵在骑兵面前有多么的脆弱,尤其是营门的那些兵卒溃败的如此之快,这让步秋仁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被抓住的士兵呆愣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惧怕值加三点】
【疑惑值加两点】
你发什么呆!?
步秋仁正欲怒骂,却看见两条红色的负面数值从眼前划过。
【嫌弃值加三点】
【厌恶值加一点】
他略微一愣。
紧接着,慵懒的声音才从他的身后幽幽传来。
“嚷嚷什么?这是内陆,哪里来的敌袭,刚才是警戒号,旗兵都没来传旗,多半是有什么误会,慌乱个什么?”
回头看去,步秋仁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军帐,一名矮胖的旗官慢吞吞的走出了帐门,对着步秋仁训斥道。
“你是谁的兵?怎的如此沉不住气,成何体统!”
看到来人,方才有兵士反应过来,对着这旗官行着军礼,称呼着陆总旗。
看到有军官现身,步秋仁内心一喜,赶紧上前几步,快速说道。
“大人,营门口确有骑兵冲阵,大人尽可上塔楼一观,标下看那阵势,不象是什么误会。”
“不可能!”
陆总旗双眼一瞪,就要反驳,但此时前营的嘈杂声已经传来,让他也有点不确定起来。
他狐疑的看了步秋仁一眼,随后推开对方,自行跑上了塔楼。
待他凝神看清后,内心便跟步秋仁一样,瞬间沉入了谷底。
只不过他考虑的要比步秋仁更多,他在思索,这是哪里来的队伍?
雍州兵备司地处内陆,大道有二,一处通往军镇‘斜阳’,一处连接雄关‘云隐’。
除非是这两处失守,否则是绝不可能有敌国骑兵出现在流云境内的。
难不成……
陆总旗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紧接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他抹了把头上沁出的冷汗,快速的跑下了塔楼,他急匆匆的掠过步秋仁的身旁,唤来几名在营帐旁等候指示的小旗,一一吩咐着。
待那几名小旗官抱拳领命后,他便翻身上了周围唯一的一匹军马,挥鞭扬长而去。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步秋仁皱起了眉头。
战阵将临,这个本应督战指挥的主官怎么反倒是离开了?
他走上前,向着刚刚听令的几名旗官问道:“陆总旗刚说了什么?”
这几名旗官此时也略有些疑惑茫然,其中一人听到问话,下意识的回应道。
“陆大人吩咐我等按照平时演练的阵法就地组阵御敌,他去中营帅帐求援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去的好像是后营的方向。”
“什么?”
听闻此话,步秋仁一呆,随后咬牙切齿的骂出了声。
“王八蛋!”
他如何不知道这混蛋定是发现情形不对,借着求援的由头先行逃命去了。
当下他也不再犹豫,抬脚同样朝着陆总旗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将官都跑了,留在这里面对着汹涌的骑兵,跟求死有什么区别?
自己刚刚入营,兵牌都没领,犯不着在这里当英雄!
看到他的动作,旗官们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于是纷纷转身,开始各自招呼着自己的队伍,准备组阵迎敌。
而步秋仁看到他们的举动,也颇为好奇,他很想看看,在真正的古代战场上,这些兵士们会如何应对暴烈的骑兵。
他略微放慢了脚步,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一边观望着他们组阵的情况,结果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
这几名小旗官虽然是把人手组织起来了,但是此刻却是各自为阵,没有产生交合的状态。
面对着骑兵来袭的方向,他们竟然是弓兵在前,枪兵在后,而扛着盾的刀兵却又列阵两旁,且各旗队相互之间空隙极大,骑兵可以轻易的将他们穿插分割。
这种阵仗,哪怕派一批民兵过来都可以瞬间把他们冲散,更何况眼下那些看起来就精锐无比的骑兵。
摇摇头,步秋仁大体猜得到他们肯定也是刚入营的新兵,没有经过详实的作战演练,所以才会如此这般。
哎,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边叹口气一边转身闷头提速狂奔。
只不过又急速奔跑了数十步后,他却又渐渐放缓了脚步。
回过身来,他微带着喘息的望向那远处的近百名新兵,眼神复杂。
他来回的踱步,内心里似是在做着挣扎。
片刻后,他又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速跑了回去,顺带着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不长记性,怎么就改不了这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