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白鱼

常年在河上，传说自然不少，死人也不少，河水一深，往下一望，谁也不知道，河里究竟有什么怪物，看的久了就会让人恐惧。

所以各种传说很多，各种怪事也很多，而遇见这种事最好的方式，就是躲开。

然而就在林大牛，刚刚喊出：

“爹，赶紧调转船头！”

却听他爹林翁，当即喊道：“快！快！快！”

林大牛：“对！快掉头！”

林翁：“快去捞起来！”

“啊！？”

林大牛当即就懵了，他从小跟着老爹在这河上驰骋，他爹告诉他的生存哲学就是，看不懂的东西，都避开，怎么老爹忽的就支棱起来了。

却听林翁骂道：

“什么死倒，敢拦老国君的船！赶紧捞起来让老国君瞅瞅新鲜！”

这一下一船人，瞬间不慌了，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对啊！

死倒算个屁啊，这船上就算鬼王来了，也得趴着。

当即一船人从恐惧，变成了好奇，期待起来，等那船到了近处。

便有人拿着木棍先桶了桶，确定那尸体不会动弹，才用倒钩，勾着那尸体的兽皮衣服，拉上船来。

那尸首是个男性，面容宽大，大睁着双眼，闭合不上，像是蒙了一层白灰，全是死色。

皮肤泡的发白，浑身恶臭，从服饰来看，不是江国人，因为江国人就算奴隶，身上也都穿的有内衬，所以这人只能有一个可能，是野人。

但野人能够穿过南山寨到这里，着实有点难以置信。

滚滚恶臭扑鼻而来，几个少年趴在船舷上干呕，只有江牛偃与沐若兮捂着鼻子，围着那尸首观察起来，沐若兮主修的是外伤医学，她捂着鼻子，将整个尸首翻看一番。

身上全是伤口，有的是刀伤，有的是箭伤，伤口大多化脓。

当即说道：“这人，应该是先受了刀伤，然后伤口感染而死，最后落到了水中，这才飘了上来！”

而江牛偃捂着鼻子，好奇的看着，甚至用手指戳了戳，忽的开口道：

“这种毕业论文，是不是没人写过！”

这话一出，趴在船头干呕个不停的，江虎伯当即站起身来，捂着鼻子靠近几步，那扑面而来的恶臭如同一堵墙一般，将他又挡了回去。

当即暗骂一句：“这两人是没有嗅觉吗？”

其余几个学生，一听到毕业论文也不在意干呕了。

反而是一边干呕，一边围绕着观察起来，等受不了了。

这才在船舷边干呕一阵儿，然后又回去观察起来。

那边一众，军士看着众多小子，如此模样顿时惊住了，怕那尸首出什么问题，暴起伤人，心里怕的不行，但又不敢离得远了，只能在一边候着。

旁边林翁远远对林大牛喊道：“看到没，为啥人家能是宝贝疙瘩，咱们只能在河上当差！”

林大牛顿时委屈道；“爹！我觉得在河上当差挺好的！”

“好个屁，赶紧攒钱，咱们家几个孙子，都去读三年级，谁读的上去就往上送，不然老子死了，家里爵位就低了！”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江鹿瑶捂着鼻子，离的老远，她本就怕这些。

不过听到江生吩咐，当即对众人吩咐道：“赶紧捆上，爹爹说这个尸首有问题！”

这一下，众人又怕了几分，林翁本从船上递来长绳。

却忽的往旁边一递，江生手中白气落下，一寸寸覆盖上绳子，那林翁看的惊喜：

“这就是国君的神力？”

他当即想把这绳子，当做传家宝拿回去供起，只是被江生一催促，他这才不情愿的把绳子，递了上去。江生好奇的盯着这尸体，其实正常来看，这尸体没什么特殊，直到江生触碰到了这尸体。

一瞬间有一股幽怨的意识传来，很像是他下葬时，那黑气弥漫到祭祀三牲身上，从而显化出来的三牲黑兽的感觉，由此他推断出，至少这东西，本身是有问题的。

他的另一项神通是知，但不是全知，而是任何东西，都能获得一些信息。

所以他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动，但能确定这东西不一般。

江生和一群少年好奇的围着尸首转，但船上的人实在受不了了，本就大雨要来，马上要赶路，如今有这么一个恶臭东西，众人熏得头晕眼花。

终于在众人实在扛不住的情况下，江生才吩咐道：

“把这东西，绑在船尾，先找到躲雨的地方再说！”

这一下，受不了的众人，连忙给那死倒系上绳子，把那尸首往水里一丢，一条绳子系在船尾，那尸首就远远的被牵着。

明显能看出那尸首在逆流而上，绳子被蹦的笔直，却扛不住一整艘船的力道，被一路拉着往下游去了。

只是船行没有多远，又出现了好几具尸首，纷纷逆着水往上飘来。

众人看的惊异，却还是被江生命令，一个个拿着绳子，将尸首都捆好，挂在船尾，一条条绳子蹦的笔直，颇为壮观，甚至船的速度都被这些尸首，拉的速度缓了下来。

那众多汉子，这才不情愿的拿起桨，用力的划了起来。

江牛偃看着远处的一个个尸首开口道：

“这尸首要是能逆流而上，这不是比纤夫还好的拉船工？”

这新奇的角度顿时打开了众人的思维，这玩意究竟要不要吃东西，能拉多久，会不会损坏！

甚至那袁有富忽的说道，如果在石磨周围挖个水渠，这东西反正能逆着水走，往磨上牵个绳子，他们直接拉磨去！说完竟然发现还真有可行性！

当即一个个趴在船尾，向着那些尸首看去，这一刻在众多学生眼中，那尸首不再是未知的恐怖，反而是一场富贵造化啊！

只是渐渐下雨了，越来越大，风雨湍急，众人划桨越来越急。

无论是江雄等军士，还是一群学生，都跟着拿起桨帮起忙来，一群人从前也没干过这河上差事，各划各的配合不好，船差点在原地打转，引得众人惊呼。

船后一群死倒，绳子缠着绳子，打起结来！

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座肉山，更为壮观恐怖了！

那林翁连忙，跑到那船头，打起号子，让大家跟着他的声音划起船来：

嘿哟嘿哟，拉起锚哟，

嘿哟嘿哟，船要跑哟。

在他的号子声中，众人慢慢找到了节奏，甚至心绪逐渐拧成一条绳，劲儿往一处走，那船越来越稳，越来越快，风雨都挡不住，船在水面飞驰！

嘿哟嘿哟，加把劲哟，

嘿哟嘿哟，咱们行哟。

嘿哟嘿哟，路不平哟。

……

终于在风雨之中，远远看见一个渡口，隔着老远已经传来了狗叫。

一个汉子穿着蓑衣，领着三条大狼狗，正站在岸上远远呼喊，林若兮当即站在船头，喊了一声，屋内顿时涌出一群人来，纷纷呼喊起来。

“若兮啊！是若兮！”

“赶紧去煮姜汤水！别让咱闺女感冒了！”

等着船开的近了一些，众人才看见，那为首的汉子，浑身都是伤口，一道道狰狞的刀疤，颇为骇人，几条大狼狗一个个膘肥体壮，被大汉一手牵着温顺无比。

江国是有狗的，但其实有些分不清是狼，是狗。

有人说狼驯化要上千年，但按照江生的经验来说，三天就够了，只要吃饱了，成年大狼都愿意跟着你混，要是野性难训，不过打一顿就好了。

要是再训不好，那它就不是狗了，是狼，既然是狼，猎人杀狼很合理吧！

江生先看了一眼几条大狼狗，那狗好似感受到什么呜咽着，夹着尾巴退后几步，江生便没有再去管。

反而观察起那汉子来，连连惊叹，好一副身子骨，可惜年龄有些大了，没在青年，壮年时，积攒足够的血气，否则还能再进一步。

沐若兮欣喜的跳下船，汉子一听自家女儿马上都博士毕业了，顿时发出豪迈笑声，对着周围兄弟喊道：

“看看，这就是咱家闺女！”

只是刚炫耀不到片刻，那船上的林翁已经骂出声了。

“沐有林，你个遭温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知道自家女儿呢！赶紧过来拉船！”

那沐有林，连忙先让自家闺女，招呼着一群少年，少女，往那屋内去了，自己则连忙上前帮忙！

等他们把船停进了渡口，栓好绳子，却听见林翁叫喊：

“赶紧把那船后面的家伙都拉上来！”

沐有林去拽，发现竟然有些拽不动，连忙呼喊远处一群油头垢面的奴隶，上来帮忙。

“翁老，什么玩意这么沉！”

林翁当即笑着喊道：“大白鱼，好大的大白鱼哟！”

一群汉子吃力的拖拽着，直到绳子，拉的越来越近，那站在近处的沐有林，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妈耶！”

只见一个个绑的结结实实的尸体，堆叠成了一座尸山，被一点点的拖出水来！

林翁见他这模样，当即笑道：

“你沐家杀那么多野人，见个大白鱼都吓成这吊样！”

沐有林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来，满脸惊恐的开口道：

“这……这些不都是我前几日，带着兄弟，一个个砍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