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言出，法随

周瞳并没有带姜新月直接前往思过崖，而是带着她走到了赤阳山一处极为隐蔽，杂草丛生的山头。

此地阴暗潮湿，毒瘴环绕，沼泽拦路，走过之处，随处可见毒虫出没，与外界那富丽堂皇的赤阳山，就好像是两个世界。

“赤阳门，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姜新月诧异道。

“这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只看表象。”周瞳笑了下。

“你看看就好像这里，如果不是我带你来，你会觉得此地是赤阳山吗？说不定会以为这里是魔宗！”

说着话，周瞳随手指向一旁，那里有一具残骸，半个身子浸在沼泽里。

显然是跌落沼泽，但是却没人发现，活活饿死的。

“你说的有道理！”姜新月点了点头。

周瞳松了口气，总算是扳回了点这家伙的价值观，不至于再被《赤阳祖师》那本书洗脑，以为整个赤阳门都是好人。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又被对方一番话蛋疼的差点出血。

“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找我师傅，让他给赤阳门现任掌门提个建议，这里必须修缮，不然影响了周瞳祖师形象怎么办？”

“……”

周瞳扯了扯嘴角，再次无言以对。

逐渐深入，两人很快走到一处山壁旁，眼前瀑布高悬，不断冲刷的泉水撞击着石壁，声势浩大，简直不亚于千军万马。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这是周瞳祖师曾经闭关之地！”

不等周瞳开口，姜新月便一脸激动道。

周瞳麻了，实在不想让她在胡思乱想，当着她的面，隔空对着瀑布一点。

哪怕此刻他已经将修为压制到了极致，但是，依旧不可想象。

只见，周瞳的指尖之上，辉光粼粼，眼前一切皆是停滞，随后仿佛分波定涛，那瀑布竟然敞开了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山洞。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周瞳在前方带路，姜新月表情古怪的跟上。

山洞处于半密闭的状态，并没有任何出口，再加上的外界瀑布的关系，就好像一道无形的气墙，阻隔其中的空气流通。

一踏进洞穴，姜新月就明显感觉到一阵说不上来的恶臭味袭来，几次欲要作呕。

可是，当她习惯了味道的时候，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放眼望去，数百个蛛网高悬，每一个巨大的蛛网上，都有一条拳头粗的蛛丝垂下，连接着地面上的蛛蛹。

“啊！！！”

靠近看去的那刻，姜新月被吓得脸色苍白。

只见，每一个蛛蛹外都耷拉着一颗头颅，有的面无血色，呼吸孱弱。

而有的，则是七孔流血，好像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在整个山洞的上方，刻着秋、冬两个大字。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姜新月显然被吓到了，声音都控制不住的发颤。

“抽取法术用的。”

周瞳淡淡开口。

“春夏属阳，代表生。秋冬属阴，代表死。雕刻秋冬，却无春夏。意为，有死无生。”

只见他大手一挥，顶部的蛛网不断扭曲，然后化成一张张颜色各异的符箓。

颜色不同，符箓的功效也有所不同。

红色的符箓，记录着的是火法，黄色的则是土法，青色的则是雷法……，除此之外还有红色的，上面记录着各种武道修为。

归心魔功！

周瞳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又是残忍的魔道功法。

只要施术者将符箓吸收，就能够得到中术者的一切修为感悟，等凝结成金丹之时，这些修为感悟，就会自动融合在金丹之中，填补自身不足。

“这乔玉山胃口挺大啊，也不怕被撑死？”

周瞳见到这一幕，神色满是冰冷。

乔玉山分明是想借这些弟子的修为感悟和功法，结出金丹！

金丹境在修行中尤为重要。

其中所蕴含的功法和感悟越多，那么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就越强。

甚至，能够越阶杀敌，战胜元婴强者！

就在这时，还不等周瞳深入思考，就听见姜新月无助的哭泣声，突然由远处传来。

“师妹……！”

姜新月正抱着一个蛛蛹嚎啕大哭。

周瞳迈步上前，就见蛛蛹内包裹着一个年轻女子，十六七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天真无邪，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然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包括姜新月的师妹在内，整个洞里的人，本源都已经被毁，就算是仙人下凡都不可能救的回来。

“混账！”周瞳的骂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压出来的。

本来还以为，早来一步，就算救不回所有人，至少也能救回来一半。

但是，实际情况比他想的还要惨烈。

哪怕半个他都救不回来……

“别哭了，让你师妹好好上路吧。”

也不知道怎么，周瞳的声音，就好像有着某种魔力似的，姜新月竟然真的安静下来，紧紧地闭上眼睛。

“这些东西，就不该留存在世！”

周瞳眉头一挑，顿时大手一挥，神力无穷，直接将山壁之上的符箓，全部抹除。

砰砰砰……！

这些符箓先后炸开，化作一团团精气，只是它们却盘踞在主人身旁，久聚不散，好像正在默默的悼念。

周瞳沉默良久，最终沉声问道：“你现在，还愿意相信周瞳吗？”

他心里很清楚，能来到赤阳山的每个人，都是对他无比的信任，心中将他视作神明。

可眼下，却偏偏发生了这种事……

见姜新月一言不发，周瞳轻轻摇头，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对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并没有令他难过。

只是，当他走到洞口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我信！”姜新月毅然决然的说道。

嗯？

周瞳闻言，不由自主的转过身，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

还不等他开口，姜新月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瞳祖师，绝不会教导出如此恶人，吸人法力、夺人修为！”

“定是大恶之人守不住祖师法令，被魔道侵染心境，才导致此地，发生如此惨案！”

“我相信总有一天，周瞳祖师会回来，拨乱反正，还赤阳山一个朗朗乾坤！”

“……！”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犹如晨钟暮鼓一般，在周瞳的心中敲响。

好像让他回到了百年前。

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铲尽天下不平事的自己。

“你的事，我管了。”周瞳开口道。

“你，你真的行吗？你区区一个筑基期，这赤阳山你又如何独闯？”姜新月摇摇头。

“言出，法随。”

周瞳眼中闪过寒光。

接着，他望向远处的禁地，被他神识锁定的两只准备逃亡的始作俑者，面露冷笑。

逃？

你们逃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