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狗咬狗

经历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李为民终于吞吞吐吐从嗓子眼挤出三个字。

“我．．．．有罪。”

刚刚响起的疑惑声，又在一瞬间消失，整个礼堂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之际，李为民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我担任厂长这十几年，曾不止一次把公款揣进自己口袋。甚至在明知道会赔钱的情况下，放任采购主任签下高价合同，为的就是给自己牟利。”

台下的张东听到这句话，差点惊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刘建强也是像是被雷给劈醒了，在桌下一拉李为民衣角，努力压着声音：“你特么吃错药了？”

这不拉还好，一拉之后李为民的矛头就怼了过来。

“还有这位刘书记！他也没少拿厂里的钱。更别说从外面收礼收到手软，各种乱开发票，在外面大吃大喝！这些虽然我也有参与，不过都是在他暗示下才越来越放肆的！各位职工，我对不起你们。”

张国栋嘴巴张成一个圆圈，眼珠都差点惊掉下来。

刘兰香也是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为民。

就连守在舞台前方的警察，都纷纷回过头。

他们抓的人多了，但敢当着满满一礼堂的人坦然承认罪行，李为民还是以第一个。

“你在胡说什么！”刘见强激动的站起来，“你想死啊！”

“我没．．．．．＂李为民话还没说完，就被场中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

“老李！他在骗你，他一直都在骗你！”妻子冯兰从入口飞奔而入。

已经躲到后台，静看好戏的徐阳心里一紧。担心这女人在家属院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这才慌慌张张跑来报信！

他清楚自己的计划并不是天衣无缝，还需要李为民和刘建强相互咬出更多不可见人的勾当，才能让这两个败类无法翻身。

如果冯兰现在就站出来揭穿，整件事有可能前功尽弃。

奈何自己身在后台，想要阻止也是鞭长莫及。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冯兰身边突然窜出一个身影，飞扑着将她扑倒在地。

徐阳看的清楚，冲上去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闯！

趁着短暂的空档，徐阳跑上舞台。

见冯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似乎晕了过去，他随机应变指着刘建强就开骂：“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是不是害怕李为民揭穿你那些破事，故意找人对他妻子动手？”

李为民一听这话，更加不顾一切：“姓刘的，你敢害我家人？那大家就鱼死网破！是刘建强的建议我威胁张娟，逼迫她篡改账目，拆东墙补西墙。大家这个月工资发不下来，也是他让我从中拿走一部分的！刘建强！你敢摸着良心，说这一切你都没做过？”

刘建强后知后觉，顾不上李为民的自爆，先是夺过话筒，然后恶狠狠瞪着徐阳：“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看见儿子出现，顶着巨大压力的徐承世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姿也没刚才那么端正了。

后排许成也是心头一松，轻轻碰了碰周和平：“这厂长一时半会换不了。”

徐阳冲刘建强伸手：“麦克风。”

“你到底给李为民灌了什么迷魂汤？”刘建强毫不犹豫将麦克风藏在身后。

“麦克风！”徐阳又重复了一句。

“给他。”刘兰香见事已至此，计划似乎要改改了。

刘建强把回头恶狠狠看了她一眼，看眼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步发展，他只是微微一犹豫，就把麦克风放到自己嘴边！

“我是做错了一些事，不过并不是像李为民说的那样！事实恰恰相反，是他拿钱收买我，我让在工作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他给我送礼，让我给他开绿灯。是他一步步把厂子搞到濒临破产的地步！”

这番话是在减轻责任，但也从侧面坐实李为民刚才说的全都是事实。

台下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李为民担心刘建强再说下去，自己就要变成主谋了。

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抢过话筒：“他在说谎，没有他的允许，我哪能做这么多事？”

“李为民，你少血口喷人！谁带的头？谁最开始说，他媳妇要买进口化妆品的？”

“买化妆品怎么了？你儿子内裤都是金利来的！”

“你放屁！金利来产内裤吗．．．．”

眼看两人说到激动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朝外撂，徐阳满意一笑坐到那张一直空着的椅子上，静静欣赏两人狗咬狗。

被说急了的刘建强，最后直接动手。

不出意外，也就只打了李为民一拳，就被警察老老实实按在了舞台上。

当双手被反口在身后，刘建强终于稍微冷静一些，既愤怒又不解的瞪着李为民：“你到底怎么想的？坑完我，你也要坐牢啊。”

李为民也是被警察一左一右的架着：“你就别问了，我这都是为了咱俩好。”

“疯了！你真的疯了。”刘建强露出狰狞的笑容，目光投向徐阳，“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听你的？”

徐阳默不作声，朝舞台下方一指。

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普通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刘建强和李为民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青年高声道：“不认识我？让张龙故意找我麻烦，害的我家鸡犬不宁，可都是你俩干的好事！现在见面了，你们干嘛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就是孙正国！”李为民惊叫出声。

见台下的孙正国缓缓点头，刘建强忽然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遗憾的看着李为民：“蠢货！别人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你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李为民脑袋“嗡嗡”的，现在的他更希望孙正国是真的死了，也好过被人当成白痴一样耍。

半晌，他才冲徐阳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笑容：“你牛！居然想出这种办法，让我自己把自己埋了。你牛啊！！！”

刘兰香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多看徐阳几眼。

徐阳笑的轻松自然，很冷静的回应道：“不是我牛，是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替死鬼。我签下任命书那一刻，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李为民惨笑：“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即便我被抓，厂子的问题依然解决不了。等工人们丢了工作，安山一定会乱。到时候．．．．”

他目光忽然变得跟毒蛇一样，直勾勾看着刘兰香。

“他们这些人，还是会找你这个厂长当替死鬼。你昨天说我们有机会成为狱友，我相信这一天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徐阳一扭头：“他这算不算在煽动职工情绪？”

刘兰香满是皱纹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她最不想看到整件事情闹大！

张国栋在察言观色后，立刻麻烦警察先把刘建强和李为民带走。

眼看两人被反扣双手押下舞台，在场的职工顿时不乐意！

“厂里的亏损怎么办啊？”

“这个月工资到底能不能发下来？”

“别把人带走啊，问问他们贪污的钱放哪了？”

“让他们在这把话说清楚！”

越来越多的站了起来，有人更是直接挡在了出口的位置。

眼看局面要往失控的地步发展，刘兰香冷漠中透着威胁，警告徐阳：“你最好赶紧想办法控制局面，职工一旦闹起来，李为民和刘建强最多就是被打。但你这个现任厂长除了挨打，还要为整件事负责。”

张国栋也是有点害怕。

上千号人聚众斗殴，这是多大的乱子？一旦发生，他和刘兰香都要喝上一壶。

不等刘兰香话音落下，他就接过话头：“徐阳，你做了这多，不就是不想当这个反面典型吗？要是弄出不好的影响，你这个典型可就当定了。”

“不会！”徐阳果断的摇头，“等他们冲上舞台前，我会告诉大家你们会帮厂里解决问题。”

“谁说的？”张国栋莫名其妙，别说此行没这个义务。哪怕是有，就华安机械厂眼下的状况，也没人敢保证一定能解决问题。

徐阳看着越发激动的职工，轻描淡写道：“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相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