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人热

我被分配到的创意部以男性为主,除我之外,还有两名女员工,其余的女性则来自总务部。年轻人加入一个组织时,往往会立刻受到关注。如果来人还是一个年轻姑娘,那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是向来不大受欢迎的我,也觉得自己像是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我所属的这个创意部的前辈中,有九成人都加班,甚至还有些人好像就住在公司。而另外一些大叔则是白天玩纸牌,到点就下班,他们被称作“没干劲的人”。我作为新人,当然希望被看作一个“有干劲的人”,所以我从第一天起就开始像前辈们一样加班。

我还是新人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叫我去某个地方参加聚餐,说是因为“尽是大男人参加,少了万绿丛中那一点红”。这几乎是我有生以来头一回被当作“红花”来对待,于是我也跟着起劲。聚餐时,经常有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之类的。我没有男朋友,因此总是以此为话题,问对方“怎样才能找到男朋友呀,给我点建议嘛”。

在一次新人欢迎会上,喝得醉醺醺的上司向我讲起荤段子,还碰了我的身体,而我只是一笑了之。

第二天,目睹了那一幕的一位男前辈跟我说:

“昨天我没有帮你阻止他,真不好意思呀。那可是严重的性骚扰啊。”

“嗯?您指的是什么呀?我完全不介意哦!”我这么回答他。一方面我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意这类小事的老土女人;另一方面,我确实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前辈们各个多才多艺,无论是在卡拉OK、宴会才艺表演,还是在日常闲谈中,他们都特别善于活跃气氛,我和他们一起喝酒也很开心。

在其他部门,有一名50多岁的女员工,被大家誉为女中豪杰。这位前辈是这家公司女员工里的先驱者,她的外表并不特别女性化,且本人一直是单身。这位女中豪杰以表演男性常展示的宴会才艺“脱衣秀”闻名。什么时候也能让我见识一下呢?我既期待又忐忑,却一次都没看到她的表演。当时我还稍微考虑了一下,自己是否也应该使出浑身解数表演宴会才艺?可是,我不想变成她那种十足的女汉子,而是更想成为一个既不失女人味,又能活跃宴会气氛的人。

同一楼层里,除了众多综合职[1]员工,还有一部分派遣女员工也在这里工作。她们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打扮得更华丽,身材也很苗条,同样是女人,她们看起来和我完全不是同一类。只不过,派遣工的合同好像三年就到期,我曾无意中听到一位男同事说:“所以她们才急着想在合同到期前,拼命抓住一个男人呀!”

在我加入公司之前,曾找过一位学长做OB访问[2],某天他过来出差,我去和他打招呼。

他一看到我就说:“你变得更有女人味了啊。”

我们先是一起去吃饭,在打车去第二家续摊之前,他告诉我:“我有东西忘在酒店里了,我想拿了再去。”

于是,我们乘出租车去了酒店。

我本来准备在大厅里等他,但不知怎的后来还是去了学长的房间。

一进房间,学长就脱下鞋子,在床上放松休息起来。

我问他:“哎,您不是说还要去下一家续摊吗?”他则说:“你不是来跟我做爱的吗?”

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就随便搪塞了一下,然后从酒店逃回了家。在出租车上,我的心还狂跳不止。我为什么要跟着他去什么酒店?学长还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而我因为没有把他当男人看,也就没留意这一点。第二天,我还未从打击中平复过来,但还是给学长发了致谢信息,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起入职的男同事经常这么说:

“女孩子都被人宠着,真好啊。”

的确,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作为女人,比男同事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尝到了更多的甜头。比起不被任何人关注,备受关注更好。只要对工作有利,无论是什么,能用上就行。

注释

[1]日本公司正式员工普遍分为综合职和一般职。综合职需承担企业综合业务,有被调职、转职以及晋升的可能性;一般职则负责企业一般业务,不会被调职但也无晋升机会。

[2]OB访问,即去公司面试前,找到在这个公司工作、与自己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前辈咨询公司的情况。OB为和制英语Old Boy的缩写,意为学长、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