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机缘书中藏

藏书阁中。

阁楼最高层的一间静室内，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紧闭双目，盘膝在一张蒲团上。

蓦然一道轻“咦”声响，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那小子怎么还不进来？”

在他的神识当中，藏书阁门前那名麻衣老人正扫着地，至于之前询问自己名讳的那小子正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老人。

“扫地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真当那名扫地弟子是什么世外高人了？！”

老者莞尔一笑，继续闭目静坐。

……

咕噜噜，咕噜噜……

麻衣老人掀起一坛子酒，就是仰头猛灌。

“爽！”

铎的一声，酒坛重重地压在案板上，麻衣老人抬起袖子在嘴角擦了擦，末了如林川先前一般，伸出手指头在嘴里嗦了嗦。

林川看着眼前丝毫不顾及吃相的麻衣老人，嘴角微微抽了抽。

“小子，算你有点眼力见，竟然知道来孝敬你爷爷我。”

麻衣老人捡出一根尖细的骨头剔着牙，“老头子我也不白吃你的，赠你一段机缘，了却这段因果，至于能不能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有戏？！

说到底自己等的还不是这刻！

林川面色一喜，“前辈……”

麻衣老人挥手打断他的话，“什么前辈，我就是一扫地老头，在藏经阁待久了，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罢了。”

林川表面顺从，暗里却骂上一声，死鸭子嘴硬！

“嗯？”麻衣老人面色微变。

林川顿时一惊，难道对方还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当即固守心神，抛开杂念，露出恭敬姿态。

麻衣老人低哼一声，“这藏书阁第一层，乾字架，从外向里数第三排，山水杂记，第三层，其中有本书里藏着点有意思的东西。至于能不能找得着，就看你自己了！”

麻衣老人说完，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滚吧！”

林川诺诺称是，不敢妄想，怕又惹对方不快，当即屁颠颠地收拾案凳，一脸谄媚笑意。

看着林川进入藏书阁的背影，麻衣老人踱步来到扫帚前，兀自喃喃自语：“哎呦，竟然被一个小娃娃给发现咯，这地方不能待咯，不能待咯！”

自顾自捡起扫帚，扫着落叶。

与此同时，藏书阁静室当中，鹤发童颜的老人再次睁开了眼，“这小子终于打算进来了？”

“前辈、前辈……”

林川甫一入藏经阁便大声喊道。

却听威严声音响起，“藏书阁内禁止大肆喧哗！”

紧接着咳嗽一声，“你呼唤老夫有何事？”

林川恭敬道：“难道前辈忘了，上次弟子答应过前辈的，给您带来裕禄街的桂花酿。”

说罢，抬手一挥，数个酒坛和一些吃食飘在半空。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当初戏言罢了！”话音一转，“不过既然你有如此心意，那老夫便承下这份情，老夫姓吕，单名一个晟。恐怕如今宗门当中知晓老夫我名讳的人不多了。”

“原来不是上官啊？”林川呢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弟子什么也没说。”林川连忙否认。

只见眼前一花，酒食竟不见了踪影。

“上官？”高阁之上，鹤发童颜老人面色凝重，“难道这小子和上官家有牵连？”

蓦然冷哼一声，“他脸上的那禁制，倒有些像那老东西的手笔！不过那家伙如今仅剩一口气，全凭着地脉之力吊着，难道还有什么谋划不成？”

鹤发童颜老人摇了摇头。

“大抵是自己想多了！即便全盛时期，她也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何况如今！”

看向地上的酒坛，鹤发童颜老人忽然如梦呓般道：“当初那株从‘万花仙宗’讨来的丹桂，想来那小子已经栽活了。可惜、可惜，距离当年的赌约还有三十年，老夫还需在这苦待三十年！

当年那万花仙宗的万花盛会可当真让人怀念啊！”

“前辈，前辈……”

林川试探性喊了几声，并未得到回应。

倒也没继续叨唠，他此趟前来又不是专门为找这老头的。

掏出身份令牌，林川轻车熟路地来到麻衣老人所说的乾字架。

这个方位的书架上，摆放的基本是一些山水、杂记、历史、人文等对于修仙者修为提升无用的书籍。

因此也并未记录在玉简之上。

“山水杂记，第三层……”

林川按着麻衣老人所说开始寻找，然而入眼的这一层书架，密密麻麻，上百本泛黄古籍映入眼帘，看得他直呼脑门痛。

那老头说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该怎么找？

一本本翻过去？！

虽说修仙者引气入体之后，五感极大增强，但也没到一目十行的地步，这上百本书籍，若要全部翻个遍，恐怕需要不短时日。

不过那麻衣老人明显境界不低，能让他称为“有点意思”的东西，自然不能小觑。

“麻瓜！拼了！”

林川给自己打气，瞬间扎堆进书中，好在是这些山水杂记，本来是他今日狩猎名目，权当增长见识了。

“啧啧……”

林川一边看着，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

原主出生在大卫国，正阳郡下辖的牧州城，能被冠以“州”的，自然属于大城，之下还有府、县等。

但因为原主自身的特殊，六岁之前几乎是关在笼子里养，直到那云游仙人游经此地，给他设下禁制，才得以自由外出。

虽说如此，但林家对其也有诸多限制，所以其视野也仅仅局限于一城之地，

加之为人慵懒，不喜读书，对于当今世道的了解几近于无，这也就是为何他会被自家丫鬟玩弄于鼓掌当中。

说白了心思单纯！

即便后来前往宗门，也是家族护卫相送，一路锦衣玉食，将其守护得严严实实。

所以林川从原主记忆当中，对于现今这个世界可谓知之甚少。

如今仿佛打开新世界一般，沉迷其中。

这些山水杂记，大多是记录卫国本土地域风情，山川、水脉走势。

卫国三十六郡，各大名山大川，大江大河。

捎带记录了一些卫国修仙势力划分，诸如万花仙宗、落魄谷、正气阁等一流宗门。

其中正气阁独占鳌头，占据卫国半壁江山，甚至要说“传道授业”这方面，卫国各地都有正气阁的俗家书院。

万花仙宗，宗如其名，全是女子的修仙门派，其中“十二金钗”更是艳绝天下。

落魄谷并不落魄，只因当年开创该宗门的祖师为一介乞丐入道，知创业艰辛，生存不易，留下宗门教条：凡宗门弟子不可穿着锦衣华服，所以大多落魄谷弟子出门都是乞丐打扮，多让人误解。

对此，林川啧啧称奇。

一连数日，林川徜徉在书海当中，期间也有不少宗门弟子前来借阅书籍，见着这扎在一堆无用书籍里面的外门弟子，无不嗤之以鼻。

对于外界的目光，林川置之不理。

三日后的清晨，迎着窗外的阳光，林川伸了个懒腰。

看着地上凌乱的一堆书籍，猛然回过神来。

秀儿？！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giao……

沉迷知识的海洋，一时无法自拔，自己竟是忘记了麻衣老人的提点。

上辈子，自己读书要是有这么认真，早就起飞！

就在这时，藏书阁内响起那道神秘老者的声音：“小友，你的时间不多了！”

显然他如今心情不错，竟是称呼“小友”。

不过林川可没心思放在什么称呼上，对方这话无非提醒他，你工分不多了，如果还有什么想看的，得抓紧时间了。

扼腕叹息，林川很快又调整好情绪，钻入之前看的书堆当中，一本本的翻找。

至于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越发急躁，越是没有头绪。

蓦然，林川摊靠在书架上，双手下垂，一副摆烂的模样。

“这**怎么找？”

脸上戾气横生，林川颇有些不耐烦。

“嗯？”

面色倏然一变，林川的手掌动了动，抚摸着手下压着的一本书。

“不对，这种感觉不像是一般纸张，倒像是某种皮质？”

心思一闪而过，林川立马将手下压着的书本捡起。

“山海志怪论？”

林川念着书本的名字，这本书他之前翻阅过，记载的是些山野传说。

其中包括“烂柯一梦”“为虎作伥”“桃花源记”等小故事。

林川当时也诧异过，这本书上故事竟和前世的一些志怪故事相似，不过就像前世西方有上帝造人，东方有女娲造人，历史的轨迹往往似曾相识，也没过多纠结。

“难道这本书有问题？”

林川摸摸了书封，“不对，不是刚才的感觉！”

他蓦然想起，之前自己压着这本书的时候，它好像是摊开的，也就是说那张有些“肉感”的纸页，只是其中一张！

林川一页页地翻找，用手指揉搓。

“有了，就是这张！”

林川定睛看去，是记载“桃花源记”的那张纸页，不过这里的桃花源记可并非前世陶老的世外桃源。

而是说的一个鬼村。

外人以为进入了一处世外桃源，后来被一云游道人点醒，才洞明真相。

林川不敢确定，再次与其他书页进行对比。

“确实，这页纸张有所不同！”

林川暗中尝试撕扯书页，结果发现，其他书页轻易撕开，唯独这张韧如缎锦。

可除了这点，林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其他奇异之处。

“难道秘密藏在这个故事里？”

看了几遍，暂且先将故事记下，不过林川又好奇了起来，“若是秘密真在故事里，恐怕也没必要用这种特殊的纸张记录？所以，秘密恐怕还是这纸张本身！”

那该怎么去挖掘其中的秘密呢？

如果这张纸对于现在的自己无用，那麻衣老人又何必多此一举，说送自己一份机缘？

也就是说，定然是有办法破解其中秘密！

难道要像“无字天书”一样，用火烤水泡，才能露出真形。

不做迟疑，林川立马行动，暗搓搓用小火球灼烤，用雨露符凝聚水汽浸泡。

除了书页比之前新了一些，无任何变化。

林川抓耳挠腮，大念“昆”字诀。

他倒是想将书页扯走，一了百了，怕就怕会触发某种报警禁制，又或是这藏书阁的前辈下来给他两耳刮子。

“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林川内心简直要崩溃了，突然脑海灵机一动，“难道是滴血认主？”

说干就干，林川暗地里手指在地面上狠狠划拉一下，磨出血来，紧接着“随意”翻动书页。

然而就在此时，页面上的字迹忽然模糊扭曲，就像墨水在纸张上面形成漩涡，

纸张本身也如同液态一般消融。

“不好！”

林川心中大喊一声，立马将书本合上，只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进入自己的体内，暖洋洋的，有点痒。

等这种感觉停歇，林川悄悄把书本打开一条缝，立马又合了起来。

紧接着将散落一地的书本整理回书籍，便做贼心虚地逃离。

拿回身份令牌，林川抱拳道：“前辈叨扰了，晚辈有急事，就先离去，下次再来拜访！”

唰！

推门而去。

正要找那扫地老人道别，却见对方不见踪影，唯有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整个藏书阁内寂静悄悄，蓦然想起一串脚步声，鹤发童颜的老人来到一楼，径直走到林川之前翻阅的书架前，抽出那本《山海志怪》。

“这小家伙神神叨叨的，到底搞什么鬼？”

老人嘟哝一声，翻开书页，“嚯！好小子，撕走了一张！”

“难道其中藏着什么秘密？看那小子又用火烧，又是水泡的，真怕我不知道似的？

不过你能发现其中异处，也是你的机缘。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还不至于抢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的东西。”

话音忽然一顿，“下次他若再来还是得说道说道，擅自损毁公务，得……得加钱！”

他随手翻看了几页，便没了兴致，正合上，注意到《山海志怪》旁的一串蝇头小字，署名：中华英雄！

“什么鬼？这‘中华英雄’是什么人物，怎么老夫数百年来从未听过，恐怕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山野志怪，胡编瞎造，什么烂柯一梦，恐怕即便是那元婴大能，也不见得有如此手段！”

将书本塞回书架，鹤发童颜老人摇了摇头：“这小子估计是眼拙了，怕得落得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