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向道跟钱琬蕙坐上了前往太原的马车。
车厢里,俩人相对而坐,一人捧着一本书,看的一点也不认真……
他们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时不时瞥一眼对方,偶尔目光碰上就相视一笑,挪开目光,过一会儿又继续瞥……很无聊,但却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俩人才刚挑明关系,正是甜蜜的时候,没有更过分的举止就已经很克制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天,下午时终于到了太原城,然后就直奔钱宅。
到了地方,彩云下车去敲侧门,门打开,马车直接驶入宅院。
“二姐!二姐!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啊?”
钱家四丫头闻讯跑了过来,结果正好看到向道跟钱琬蕙一块从马车上下来。
“二,二姐……”小丫头愣在了那,一时没搞懂怎么回事。
钱琬蕙脸色一红,道:“小欣,咱爹呢?”
“在书房呢!……二姐,这人是谁啊,为什么跟你坐一辆车?”
小丫头显然不记得向道了,毕竟本来也不熟。
向道笑道:“你不记得我了?当初你参加猜谜游戏,得了奖,还找我领奖金呢!”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好像有点印象。那你为什么跟我二姐坐一辆马车?”
“我们坐一辆车商议事情呢。”
钱琬蕙扯了扯他的胳膊,道:“别跟她说了,找我爹去吧!”
向道点点头:“好!”
一行人来到后宅,还没等走到书房,四丫头就先扯着嗓子喊道:“爹,爹,我二姐回来了,还带回来个男的。”
嘭!
一声脆响,什么摔碎了的声音。
接着就看到钱寒柏慌慌张张的走出屋子,看到二女儿跟旁边的向道,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爹!”钱琬蕙有些忐忑的喊了一声。
向道:“伯父!”
“你,你们……一块回来的?”钱寒柏问道。
钱琬蕙:“……”
“是,我找您有事。”向道上前两步,说道。
“什么事?”
“不好当面说,能进屋说吗?”
呼~
钱寒柏喘了口气,寒着脸,道:“进来吧!”
向道走过去,钱琬蕙也要进书房,却被向道目光制止了。
进了屋子,钱寒柏在书桌后边坐定,只有一张椅子,向道只好在那站着,泰然自若的打量着环境。
对这书房,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杂乱。
书摆的到处都是,桌上椅子上,连地上都有,看不到四书五经,大多是些杂书。像什么山海经,梦溪笔谈,甚至还看到了本草纲目……
钱寒柏盯着四处乱瞧的向道,眼睛似要喷火。
“你跟蕙儿,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向道端正了姿态,说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想娶她,就这么简单。”
嘭!
钱寒柏猛的一拍桌子,说道:“我不同意。”
向道不以为意,说道:“我知道您不同意。但可否听我解释?”
“哼!”
“伯父不愿蕙儿嫁人,是想让她将来扶持你的小儿子,对吧?可是,现在是什么世道?乱世!您真以为一个女子能担当得起如此重任?”
钱寒柏目光微凝,争辩道:“蕙儿聪慧过人,我相信她能撑起钱家。”
“您这是带着赌的心态!不觉得太冒险了吗?既然都是赌,为何不赌一下,我将来会帮钱家呢?”
“你?我不信任外人。”
“不信任我没关系,那你总该相信一句话。”
“什么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家财岂止万贯,比钱家富有的多,而且我素有仁义之名,起码不至于损害名声去贪图钱家那点家财。对吧?”
钱寒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吸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这种说辞。
“既然我不图钱家的家业,那您还担忧什么呢?我娶了蕙儿,以她的聪慧,想让我亲近扶持钱家,不是轻而易举吗?”
“可我怎么知道你对蕙儿是不是真心?将来又会不会变心?”钱寒柏反问。
“很简单。”向道说道:“情之恒发自于心,心之诚起始于爱,爱生于色,何为色?我以为,智貌双全谓之绝色。以蕙儿之智貌,我又怎会不是真心?又怎会变心?”
钱寒柏缓缓站了起来,手背在身后,皱着眉,考虑着向道的这番话。
良久,他抬头直视着向道,说道:“让我答应也可以。你入赘我钱家,你可愿意?”
声音并不咄咄逼人,但句句如刀,直指人心。
向道眉毛微挑,并没有发怒,他只是不确定这是拒绝还是一种试探。
钱寒柏应该很清楚,让他入赘是不可能的,那么,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以这样过分的条件拒绝,似乎太蠢了些,平白结了仇,不像商人所为。
那么,是试探!?
想到这,向道不退反进,说道:“入赘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在世上已无亲眷,娶了蕙儿,她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这岂不更好?”
“嗯~?”
钱寒柏有些意外,疑惑道:“你是孤儿?你不是跟乔家大奶奶是亲戚吗?”
“远亲罢了,我与乔家的联系起始于利,算友人,算不得亲人。”
钱寒柏微微点头:“……且容我想想。”
“您是该好好想想。但不管您如何决定,反正我心意已决。”
向道缓步退出了书房,顺手关上门。钱琬蕙正在外面等着,连忙问道:“怎样了?”
向道捉住她的手,笑道:“放心,你爹会答应的。”
“他亲口说的?”
“没有,但问题不大。”
钱家四丫头不知从哪冒出来,指着两人握着的手,眼睛睁得老大,嘴里发出惊叹声。
钱琬蕙瞪了她一眼,脸红彤彤的拉着向道就走,道:“咱们去别处说。”
……
当天晚上,被安置在客房的向道收到钱寒柏的邀请,让他去吃晚饭。
向道欣然接受,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了饭厅。
几个玻璃罩油灯挂在四周,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向道进了门,先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钱寒柏脸色看不出喜怒,指着自己身旁的一位美妇人,说道:“这是我夫人,也是蕙儿的娘亲。”
“伯母好!”向道点头致意。
“早听说向先生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钱刘氏笑道。
“向先生,我是钱琬芝!”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指着自己,自我介绍道。
“我是钱琬欣!”钱四丫头说道。
“我,我是钱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举着小手喊道。
向道始终保持微笑,即使对小孩儿也是如此,可谓礼貌到了极致。
钱寒柏筷子在桌上磕了磕,道:“吃吧!”
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饭菜还算丰盛,至少几个小孩子吃得很香。
但向道却只觉得味同嚼蜡,根本没品出菜的味道来,心思都在察言观色了。
过了一会儿,钱栋突然盯着向道瞧了起来,然后举起手,喊道:
“爹!”
众人目光立刻都聚在了他身上。
钱栋指着向道,奶声奶气的说:“姐夫为什么只吃一样菜啊,怎么不吃肉?”
姐夫!!!
“……”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钱寒柏。
钱寒柏端起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道:“我怎么知道。兴许他喜欢那道菜吧!”
没有纠正称谓!
向道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看向钱栋的目光越发和善,这小子够意思!
钱寒柏似乎是认可了向道,桌上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吃完晚饭,钱寒柏又把向道跟钱琬蕙叫到了书房。
钱寒柏坐那,俩人站那,这一幕像极了后世老师抓到早恋学生的情形。
“依习俗,定亲到成亲,要隔开一定时间。向道,你们俩一年后成亲,你可有意见?”
钱寒柏的语气平淡,但轻微的颤音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向道却不管那些,连忙道:“没有意见。”
“嗯。过几日就下聘礼吧!”
“是!”
“丫头!”
钱琬蕙又看向女儿,未语先叹,半晌,才红着眼睛说道:“以前是爹太自私,不该让你小小年纪承担那么多责任的。今后成了亲,也别忘了家人,尤其是……唉,就这样吧!”
“爹!”钱琬蕙眼眶也红红的,说道:“我都明白。有我在,钱家以后会好好的。”
“还有我!”向道跟着表态:“伯父,您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钱家人。”
钱寒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去找你买什么玻璃!”
向道呵呵直乐,说道:“这就是我跟蕙儿的缘分!您改变不了的。”